饭桌上,徳莱雅·东亚汀与其管家克里蒂面对面的坐着。
“这个菜,换下去。”徳莱雅命令到。
那个仆人经这么一说,突然愣住了,视线朝管家望过去。
“回伯爵大人的话,这些菜都是我们厨房根据您身体需要,量身定制的。由克里蒂管家亲自审定……”
“我不久前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吃西兰花,请拿下去。”徳莱雅有些不满的说到。
那人没有动。
“拿下去吧,今天小伯爵练了很久的魔法,累了。既然不想吃就不用吃了。”
“知道了。”
“你这个管家管的还真是严啊。”徳莱雅问到,“连我都叫不动,只有顶头上司直接来才行。”她拿着刀叉在桌布上画圈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们这府的伯爵呢。”
“回大人的话,在下只是遵循老伯爵他们的遗命。尽力将东亚汀家族的下一位继承人,培养成能中兴家族的人才。”克里蒂不温不火的答道,“在下做的一切都是为此目标而奋斗。”
“我知道。”徳莱雅简短的答到,“但我从小到大已经在礼仪、身心、军务、政治、魔法等各个方面接受了远超过其他贵族子弟的训练。请问……为何克里蒂管家还是不肯让我上台去历练历练呢?”
“您在各方面都取得了非凡的进展,但在政治这一方面,您还是太年轻了。再等一会儿吧。”克里蒂又重复了这一点,“成大事者,需善恶兼备,能忍善谋;借四方敌友之力,用阴阳柔刚之计。而在在下看来……伯爵大人您,平常照顾下人,心系百姓。的确有足够的阳计,确无称位的阴谋……所以……”
“放你娘的狗屁!”徳莱雅拍桌而起,“我缺什么阴谋?难道作为伯爵我还要出去杀人放火不成?”
“现在您这样就是很好的例子。”克里蒂并没有被吓倒,反而继续说着,“喜形于色,对于想解决的问题从来都是拿到桌案之上,摊开了说。此为阳谋,并非阴谋。”
“我找你解决问题,难道不是来问你?”
克里蒂摆了摆手。
“小伯爵啊……你天生心地善良。但是有些更黑暗的事情啊……需要您自己悟出才行。等您这一项合格了,我也该退休了……”
短暂的沉默。
徳莱雅摆了摆手,旁边的下人识趣的退了出去。或者说——他们早在找机会退出去了。府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在这里针锋相对,可不要把自己拉上去做炮灰啊。
“只是怕我等不到你退休的那一天,可能就被你废掉了。”徳莱雅阴阴地说到,“你是不是已经觉得我长这么大,已经不好糊弄了?”
“伯爵大人您已经有适当的猜忌之心,在下深感欣慰。”
“我在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徳莱雅那小小的躯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下把餐桌推开,“以前你对我知无不言。毫不夸张地说,如我逝去的父母一样照顾我。但最近两年是怎么回事?你处处好像都在制衡着我,说话也开始这样打太极了!”
“伯爵大人,我对东亚汀家族的忠心从未有变。将来这成年后的伯爵之位,也一定是您的。”
“你直接干预我家族内部事宜可是有先例的。”徳莱雅的气完全没有消。“还请你以后自重……不要再无端引起我的猜疑。”
“伯爵大人,这个先例可是在下无计可施时最后的努力啊!。”克里蒂管家挤出两滴眼泪,“老伯爵去世之后,家中无主。在下扶持你的姐姐蛾莱雅·东亚汀作为新一代的伯爵。可她不理政事,不学无术,天天只想着在外面闯荡、鬼混。除了擅长理财,可谓是没有任何伯爵的样子。”
“最可怕的还是,她魔法天赋几乎为零。在下请了多少位名师,都无法制服她那顽劣的性子,也教不会她魔法。作为贵族,不会魔法,在正式即位之后岂不成为王国的笑柄……?”
“够了!”徳莱雅吼道。“居然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声辩,是嫌我的火气还不够大吗?”
“下属知罪。请伯爵大人责罚。”
随即克里蒂管家行礼,一副木已成舟,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徳莱雅气的发抖,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最好的导师,伯爵府上最信任的帮手,怎么最近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令人讨厌。
罚?怎么罚?
连送晚饭的下人都不听我的使唤,我就算真的命令将你拉下去打三十大板,会有人执行么?
“算了……继续吃饭吧。现在不谈这些,伤和气。”徳莱雅静了下来,“我有点激动,只是因为,从姐姐手里拿过这个位置,感觉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我想提醒伯爵大人一下,”克里蒂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千万不要觉得亏欠了你那姐姐什么。将她从东亚汀家族除名,赶出城外,是我一个管家自作主张的决定,跟那时还小的您没有任何关系。等我以后不在了,伯爵大人也不需要为此考虑。”
“你要为此事背锅,我心领了。但我自己会决定怎么跟我这位姐姐打交道,不需要你来插手。”徳莱雅斩钉截铁地说到。
“恕在下直言,伯爵大人您对她已经是仁义至尽。她每次来拜访您,总是能从您那里讨到想要的东西。开始只是一些钱财,后面还要了一些魔法道具。可再后来,她从我们这里要了一栋海边别墅,最后甚至把祖传的血色长矛都带走了——”
“那又怎么了!”徳莱雅的火气好像又上来了。她一拍桌子,讲到,“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姐姐的!”
“这些东西是东亚汀家族的!只有现任的家主,您,才配拥有!”克里蒂也不甘示弱,同时拍了一下桌子。“这样一直来要东西的人,明摆着贪心不足,仍念旧府!若是您现在跟她走得太近,说不定会对您的伯爵之位造成巨大的威胁!”
“好啊。威胁就威胁啊。我可以心甘情愿的把这个位置交回去,自己退居二线,辅佐姐姐。总比在这里被你圈养着强!”徳莱雅手指了指府衙的牌匾,“更何况,你说的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姐姐已经快三年没有来找过我们了!”
“主动把权利交给别人,授人以柄的下场,难道伯爵大人您的史书都白读了吗!”克里蒂管家站了起来,“还别说什么三年没来了,她今天下午才出现在门口,想来见您。不知道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什么?”
“她今天下午还想来见您——哦……在下老了……当时忘了禀报给您。门卫应该已经回绝了。”克里蒂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气势全无,正在想方设法弥补舌战上的失误。而同时,他发现徳莱雅正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
屋内一阵阴风吹过。顿时整个餐厅的蜡烛都被熄灭,变得阴暗无比。只有徳莱雅的魔杖尖端在闪闪发光。
“你——回——绝——了——,姐——姐——大——人——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