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杀人了？
不，不对，我把画皮杀了？
霁月的喉咙彻底松软，就像是没有脊椎的蛇一样瘫软在地，她的表情凝固在了之前那高傲冷漠的态度上，那樱桃小口还微微张着，上一秒她还在对我诉说厉害，下一秒却已经香消玉损。
“杀……杀掉了……我杀掉……怪物了。”
话语中带着颤音，手就像帕金森患者一样在颤抖。
就算霁月的尸体摆在我的面前，我内心还是有不少疑问。
我杀了她了？杀了那只不可描述的怪物？
望着那僵硬的躯体，那涣散失去光芒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杀了霁月，别人会怎么看？警察不知道她是怪物，他们一定会想到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我想成为漫画家，画出我心目中的漫画，可，可是……
我的喉咙渐渐沙哑，全身仿佛被烈火焚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地，手机响了。
是谁？
该死该死该死！现在无论是谁我都不能接这个电话，我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杀了“人”！
嘟，嘟嘟嘟，嘟嘟嘟~
但，手机持续响个不停，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似乎有非常强的执念，始终不停地打着电话。
……
嘟嘟嘟~
……
嘟嘟嘟~
……
“喂。”
压底声音。
“请，请问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太簇，我是老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冰冷，但我还是听出了这是老刘的声音。
“老，老刘！”
本来以为差点完蛋了，万万没有想到电话那头是老刘：
“你，你没事吧？”
“嗯。”
“抱歉，太簇。”
“咦？为什么要道歉？”
“之前你委托我去逮捕画皮，我失手让她逃了。”
“啊，诶，这个……”
我思索片刻，觉得如果是老刘的话，那么告诉他也没事。
“老刘，其实，她刚刚来到我这里了。”
“……真的？”
“嗯。”
“现在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
“死了？”
“被我掐死了。”
“……”老刘沉默了良久。
“我，会坐牢吗？”
不安地询问。
老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
“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画皮的存在以及画皮之死吗？”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那好，太簇，我知道你不想坐牢，我也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政府也不知道人们知道画皮的存在，所以接下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
“能不能帮我把它，埋了。”
“埋，埋了？”
埋尸体？霁月？
“是的，把这具尸体埋了，太簇，你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你杀了人吧。”
“……可是，那不是人，那是怪物。”
“可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认知之外的东西。”
“……”
“太簇，我会帮你掩盖你“杀人”的事实，作为交换，你也要帮助我，不让别人发现世界上有“画皮”这玩意，你，听懂了吗？”
……
我看向了霁月的尸体。
那冰冷的尸体，眼睛睁得大大的，姣好的面容已经黯淡下来了，她的脖颈柔软无比，此时却如同眼镜蛇般耷拉在地，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方向。
我尝试着合上她的眼睛，但不管合多少次，她都这样盯着我。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你要这样夺走我心爱的人，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将霁月抱起，她不重，很轻，体重似乎只有4/50斤，这可能无限接近于那只怪物的重量。
带上家里的铁锹。
走出家门，一步步迈向山间。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底满是泥泞的黑土，路边野草荆棘划破了我的裤腿，鲜红的血液顺着裤脚流下。
之后我来到了山顶。
然后我放下了霁月。
我把霁月倚靠在一旁的大石头旁边。
犹豫了一下，我帮她理了理额角秀发。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曾经恋慕者的躯体，我想为她保留最后的体面。
之后便是开始挖坑，黑土不断被我挖出扔向后方，后方渐渐地堆起了浓浓的土堆。
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正好合适放进去一个少女。
我抱起了霁月的身体，将她放进了土坑中，开始一点点地填土。
土渐渐地淹没了她的身体，不管生前多么美丽的人儿，死后都要被这肮脏的污秽玷污。
挑起了最后一锹土。
“太……簇。”
！
“说，说话了？”
霁月她，她说话了？
可这怪物，不是明明已经被我掐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说话？为什么她还没死？该死的怪物，为什么生命力那么顽强？
不，她不能再活着了，一切的事情，都要在今天晚上结束。
我抬起了铁锹，对准了霁月的脑袋。
手在颤抖，这一铁锹下去，我就真的是杀人了。
待会会出现脑浆迸裂的场面。
对象是我曾经所爱之人。
要，要做吗？
那可是霁月的身体。
算了，管他呢，反正真正的霁月早就死了，剩下在这里的，也不过就是一具空壳罢了。
我就要在这里，向曾经告别！
“太簇……”
“对不起……”
她在……说什么？
怪物的遗言吗？
要不要，听听她最后想说什么？
反正，不管听到什么，之后一铁锹就把她砸死就好了。
我俯下身体，静静地，聆听身下那脆弱躯体最后的呢喃。
“太……簇，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找……找我？
这，这只是怪物临死前的试图改变想法的话吧，太簇，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能相信她！
虽然理性告诉我应该立刻用铁锹砸死画皮，但我心里却生出了一个执念，暗暗告诉我，要亲耳听完她要说的话。
“太……簇，你知道吗？那一天……我很开心……因为你这个笨蛋终于向我告白了，但是……太簇，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因为害羞拒绝了你……”
“事后本来想去找你说对不起的，可是……如果……那个转角……我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那只怪物，如果遇到的是你，如果没有拒绝你的告白……那么我……”
她脏满泥土的手缓缓抬起，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拒绝，身体如同触电般僵硬在原地。
“就能早点救赎你了。”
“……”
“太簇，动手吧，我希望，我的消失能弥补我的过错。”
“我不希望再给太簇……添麻烦了。”
“这，这样啊……”
这只是，画皮的求生之策罢了。
尽管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跪下。
眼泪顺着指缝间流出。
下一刻，我用手指，不顾后果地将霁月身上的土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