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墨池粼粼，葱葱郁郁的山脚下，雅致的木屋外，身穿淡灰色圆领袍的文秀书生出神地看着那雪白的背影。
那是一个出尘若仙娉娉婷婷的绝美背影，秀发被高高盘起，颈脖修长笔直，无暇的玉背可见清晰的蝴蝶骨轮廓，深邃的背沟仿佛吞没了所有的光线。女子的曲线自肋骨往下陡然收缩，然后骤然舒张，虽然是背对着银月，但那圆润饱满依然富有光泽，看上去弹性十足。
他是遇到仙女了么？书生痴痴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猿意马地想。
别看书生住在这荒山野岭下一所简陋木屋，实际上他家境殷实，在城里拥有一座价值不菲的宅邸。为了考取功名，书生主动提出寻一隐居之处苦读圣贤之书，于是家中出钱出力，在书生选定的位置搭建木屋，挖掘墨池，还安排了专门服侍书生起居的婢女，定期送些肉菜油盐。
而这一晚，书生写字累了，想要出来走动走动，却没想到自家还没用上半个月的墨池被仙女当成浴池占用了？
书生想起读过的某些传说，放牛的青年偶遇在湖中沐浴的仙女，他顺走了仙女的衣服，制造两人相见相识的机会，并因此喜结连理，只可惜种种原因，两人未能长相厮守……
之前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书生对那放牛青年的无耻行径嗤之以鼻，认为仙女是失了智才会对一个偷盗自己衣物的变态动情。试想，如果天上的仙女皆是这等纯纯的白给，人间还哪会有这么多的单身汉？
但现在，眼前就有一位正在他的墨池中洗浴的仙女，如果他顺走仙女的衣服，会不会……
咕嘟，书生咽了口水。
而就在这个时候，池中的仙女忽然回头，幽邃的紫眸在夜色中散发着妖冶的光芒，绝色清媚的面容带着几分惊诧。
“你能看见我？”
书生不知道仙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她的声音仿佛空谷幽鸣，如轻烟一般一触即碎。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仙女的身子，眼前骤然一花，仙女已然套上一件淡色的朴素襦裙，站在他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仙女打量了书生一会，微微一惊：“这位公子，或许你不敢相信，但你的修行天资可以说是震古烁今万中无一，不如加入我无量天宗，从此避世修行，寻找登仙之道？”
“我……万中无一？”书生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
“你此前可曾有跟随其他修行者学习修仙之术？”
“……没有。”
“我刚才在墨池周围设下法阵，在一般人眼里这就是一个只有水的池子，而且他们会因为法阵对神魂施加的压力不敢靠近，但你不仅看到我，还主动靠近……”
这是我家的墨池啊！谁会跑到别人家的墨池里脱光光洗澡啊？
赵家那个痴迷自己的二小姐都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从仙女口中听到自己异于常人的天赋，书生还是非常高兴的，在民间传说里，修真者可以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为世人斩妖除魔，主持公道，是一群神秘而强大，让世人憧憬神往的仙人。
而现在，眼前这位仙女说他有修行天资，也就是说，他也有资格成为仙人？
“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现在我就带你回无量仙山！”
“我……”
他本想说自己还想考取功名，为家族争一份颜面，他本想说自己已有婚约，那位漂亮可人的赵家二小姐温柔善良，将来一定是位贤妻良母……
他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没有波澜壮阔，都是平淡中的幸福。
但拒绝了，也就意味他很可能再也无法看到这位仙女，而且面前仙女看着他的眼神里饱含了期盼。
他怎么能拒绝？
回过身来，书生发现自己身处位于半山腰的大殿中，向面前的仙女跪下。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本仙的关门弟子，离儿。”
“离儿拜见师父。”书生恭恭敬敬地拜伏。
……
……
三年后的某一天，红叶漫山的深秋，风声猎猎，吹动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云海在无量仙山的上空翻涌，一道渺渺仙光从天而降，落在无量天宗的某个修炼室中。
沐浴在仙光中的书生怔怔看着室外逐渐散去的黑云，他知道自己此刻已迈入名为知晓天命的境界，笼罩着未来的那一片浓雾被天道的力量拨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因此书生看到了被碎片化的一幅幅画面。
迈入知天命的喜悦，瞬间被海潮般涌来的惶恐和焦急取代。
“离儿！”
一道淡青色的影子飘入修炼室，抓住书生的手掌，原本清雅宁静的绝美俏脸写满了欣喜。
“师尊”书生将视线缓缓移动到眼前女子。
“离儿，你果然是为师看中的好苗子，整个无量仙宗，只有你能在三年内从感应境迈入知天命！”
“离儿，怎么了，难道你看到什么不好的预兆？”
“我……看到师尊……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我睡了？还是死了？”
女子闻言，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惊讶或者恐惧的神情，她就像无风的湖面，静谧不动，笑容温润。
“我不知道，可是我怕！”
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触摸不到你温热的肌肤……
修仙对他而言不过是顺带的，书生只想陪伴在师尊的身边，看她笑，听她说话。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她不笑的时候，也是很好看。
她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偶尔在指点剑术的过程中，两人紧贴着身子，他用力嗅着从她身上飘过来的清香，那是他最开心也最惶恐的时候，不亚于小时候趁着长辈们在屋子里，他在院子把赵家二小姐的裤子扒下来看的那种刺激感。
他不知道师尊是否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他不想让师尊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女子忽然抬起手，轻抚书生的脸颊，她的声音绵柔似水——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我们修真者虽然能施展各种道术飞天遁地，但终究还是人类，只要一天不迈入天启，我们就得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离儿，如果有一天为师离你而去，请不要太过于伤心，因为这就是天理，我们修真者也得顺应天道而为之，你明白吗？”
“修仙难道不就是为了打破生老病死的桎梏吗？”书生问。
“世人都以为修真是逆天而行，但，离儿，得道飞升的道，就是天道啊！”
“所以天道既要人生，也要人死？”
女子摇摇头，正要说话，修炼室外忽然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喝：“小七，你终于知天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