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的十余年里，凌素衣都是过着作息规律的日子，像这样大半夜蹲守偷鸡贼还是头一次，于是当她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哪怕身边还有一个朝思暮想的明离也没能阻止她沉沉睡去。
“素素？”
“素素”
“素素”
凌素衣睡得特别香甜，完全没有听到明离低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明离是修真者，即便室内没有烛光，他也能从一道道轻柔的气息里准确判断出凌素衣的粉唇在哪里。
至少现在，她不再是他最敬重的素素师尊，而是他捧在手心的准新娘素素。
明离还记得自己初遇素素师尊的时候，他的视线要比对方略低一分，而现在，凌素衣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身子娇小了，也更香更软了，抱在怀中，就像是抱着一团掺了桂花的面团。
他在被窝里一寸一寸挪动自己的上身，直到两人的鼻尖快要碰上才停下来，这个距离，明离只要把头再往前探一点，就能亲到那副柔软香甜的粉唇。
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一吻，他想留给清醒时候的凌素衣，他想要看到她脸上的反应，想要听到她因为接吻而变得急促的气息声，想要通过拥抱感受她升温的躯体。
在微弱的月光下，明离仅仅只是看着那副恬静清雅的睡颜，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入睡的。
直到日上三竿，凌素衣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朦胧的视线中，她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脸庞或者身影。
离儿呢，我的离儿去哪里了？
凌素衣一下子慌了神，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裙凌乱不堪，跳下床快步走出卧室，匆匆在柴房和正厅看了眼，并没有发现明离的身影。
她昨夜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最疼爱的徒儿离开无量仙宗，跑到北荒里的血仙教当上了教宗，还率领百余魔修大举进犯中原，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凌素衣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醒了过来。
凌素衣走出木屋，视线在田野里一番搜寻，终于找到了小树林边缘处正弯腰捡拾枯枝的明离，心头悬着的那块大石随即落地。
看着明离提起地上那一捆枯枝，背对阳光向自己走来，凌素衣神情恍惚，又一次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心魔劫中，还是在现实之中。
明离来到凌素衣身前，往上提了提枯枝说：“今早想要做饭，才发现柴房里的干柴不够了。”
他忽然注意到凌素衣未经梳理的秀发和歪掉的领口，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先是替她整理好衣裙，然后简单用五指给她理好长发。
“要不你还是回明府吧？”
凌素衣摇头：“有你在，我不回去。”
明离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提着柴枝走进木屋，开始烧柴煮水。有了昨日的经历，凌素衣梅开二度，关上房门就在房间里摘花，完事后，她将衣袖捋起，自个儿捧着夜壶去溪边冲洗，这些事在上一世轮不到她去做，也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但在这里，她马上习惯了这事。
再怎么说都过了十七年，也该对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有清晰的认知。
在明离开锅煮饭的时候，明家也派人从城里送来些肉菜调味料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其中诸如铜镜、梳子、脂粉盒等女性用品，还是明离特意吩咐下人一并带过来的。
隔世重逢，她最小且最爱的弟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性，自己反倒成了方方面面需要被对方照顾的小女子，上下关系彻底颠倒，凌素衣却意外地很快适应了新身份，安心呆在明离身边。
时间很快又来到夜里，简单吃完了两菜一汤，休息片刻，明离和凌素衣又走进鸡场，扑面而来的还是那股浓郁的家禽骚味。凌素衣本能地屏住呼吸，很快就憋不住气，深吸了一口，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但那种恶心和不适明显没有昨夜强烈。
其实可以的话明离并不想让凌素衣跟着过来，但这里是孤雁城外，将她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留在那栋小木屋里可真不安全——千剑宗虽有戒律堂弟子定期巡视，但他们的巡视范围一般只在孤雁城内，除非出了什么事件，否则他们很少会在城外分派人手。
而且，明离总觉得那帮人就是冲着他们明家来的。
再过三天就是定期供货的日子，届时鸡场里将近半数的肉鸡都会陆续运往孤雁山上，提供给千剑宗上下食用，如果明离的猜想没有错，对方在这两天必定会有什么大动作。
孤雁城里，千剑宗原戒律堂堂主王战回到府邸之中。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正厅里的七名男女见王战快步走进来，皆是起身行礼。
王战点点头，走到中央的太师椅处坐下，摆手说：“都坐下来吧！”
众人默默落座，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见王战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马上开口说：“老爷，进展依然不顺！从明家带回来的三批肉鸡只剩下最后一批，但还是没能培育出能稳定产出的下一代。”
另一名男子说：“大丰商行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很可能从下个月开始就改为从明家手里订购肉鸡。合作了七年，怎么可以这样说变就变！？”
在座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会不会是明家的饲料里面有东西？”
“上个月才弄了一批回来，就是些寻常饲料！”
太师椅上的王战双目微闭，看似在听着众人的讨论，实则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有自己的考虑。
啪啪啪，众人立即噤声，转头看着上座的王战。
“各位现在已经明白了吧，短期之内我们想要通过培育新鸡种来抢回千剑宗并不现实，不得不承认，明家在这方面很有一套！但是，如果他们的货源不稳定，以千剑宗的需求，怕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我王家。”
“老爷，此话何意？”
“呵呵，若是明家的鸡棚意外发生一起大火，将里面的肉鸡统统烤熟了，难道他们还能将这些烤鸡送到孤雁山上？”王战阴恻恻地笑着说。
“但现在的戒律堂堂主冷仙子的亲传弟子就是那个明家的公子，要是他事后察觉到是我们做的……”
“就凭那些看守，还能把我们的修真者留下？还是说，你们觉得明家的公子会亲自去守着鸡棚？”
王战说完，忽然又拍了拍手：“进来吧！”
话音刚落，三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先后走进正厅，对王战抱拳行礼。
王战一扫三人挺拔的身段，沉声下令：“现在，去把明家的鸡棚给烧了，看守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们的真面目，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