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雁和冷仙儿下到白塔第九层比试的消息差不多已传遍了整座孤雁山，虽然明离的名字也偶有被提及，但充其量也只是作为这两名天之娇女的陪衬，就跟宴席上的随礼差不多的等级。
大家都在好奇这场比试究竟谁胜谁负，即便千剑宗上下绝大部分人都看好冷仙儿，但他们也听闻了小道消息，说是白冰雁也在近日迈入了知天命的境界，于是这场胜负又添了些未知数。
此时，位于云上峰顶部，名为藏剑阁的山洞里，君子正和林无惧盘腿而坐，略有些拘谨地看着面前的千剑宗宗主聂千刃。
一个是圣火门门主的长子，一个是云守阁阁主的亲传大弟子，两人在各自的宗门里都是万人之上的角色，但在聂千刃面前，顶天的傲气也得收起来。
“所以，两位是打算借我千剑宗的海楼船一用？”
聂千刃放下茶杯的那一刻，跪坐在旁边的盛元明立即提起茶壶，将温热的茶水倒入茶杯中，就像大户人家的奴仆一样。
“消耗的海晶石，在下会如数奉上。”林无惧说。
“在下也一样。”君子正连忙接口道。
“倒也不必。”
聂千刃淡然笑着，脸上看不出一点担忧的神色，似乎他不仅相信冷仙儿会取得胜利，还能安全回到孤雁山上一样：“此事起因也有部分在我千剑宗内务处理的不当，无意间将白姑娘牵扯在内。原本老夫也打算指派人手到白塔里接回他们，那点海晶石就不必惦记着。元明，这事就拜托你了！”
盛元明向聂千刃点了点头，起身对君子正和林无惧说：“两位，请随我来！”
这时候，明离三人还在无垠荒漠中纵横交错的裂谷里走着，两面的断崖如高墙，将白塔的身影隐藏在后方，所以明离这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靠近白塔，还是远离白塔。
牛头魔人的追兵看来暂时丢失了三人的气息，虽然这也是从冷仙儿口中得知，但明离始终相信冷仙儿，这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
要说谁看起来最是轻松，那毫无疑问就是明离背上的白冰雁，此时白冰雁浑身的重量都放在明离后背，精致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灵眸紧闭，睡得很是沉稳。昨夜一番折腾下来，白冰雁根本没好好睡着过，再加上大战过后的疲惫以及灵胎的空虚，一不留神就阖上了双眼，到梦里和周公钓鱼去了。
“白眼狼！”冷仙儿忍不住吐槽，“一点用处都没有，早应该把她扔下！”
明离咧嘴笑了笑，心知冷仙儿只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只要自己不放弃白冰雁，她也一定不会放弃两人。
“师兄！”
软糯的话语在明离耳边响起，他的心尖也因为白冰雁这一声轻呼微微颤动。
“师兄，练剑！”
明离双唇微张，一个好字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专心点！”白冰雁语气略微不满。
“……阿离在看师父吗？”
“……不能看着我吗？”
“阿离，你看看我呀……”
“它们都成双成对了……”
白冰雁如哀似怨的梦呓将明离拖进了回忆之中，他还清楚记得，在那飘雪的鲜血大殿中，手中的仙剑琉璃被白冰雁的断剑斩断，她也是说了这么一番类似的话语。在那时候，明离的确已经入了魔，所以他并没有细细咀嚼白冰雁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不甘和痛苦。
而现在，仙剑琉璃连同他上一世的灵胎不知去向，断剑变成了一杆长枪，白冰雁却在他背上安然入睡。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天道究竟有何目的？
一股略有些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让陷入回忆的明离瞬间回到现实中来，他看向面前分岔路的左侧，皱眉道：“那是什么味道？”
“是铁兽的尸骸。”冷仙儿转身走向另一条路，“不要靠近那里，铁兽是一种会通过吞噬同类来强化自己的独居妖兽，这味道会将周边的铁兽吸引过来。”
“铁兽……很强大吗？”
“还好，一头铁兽的战斗力相当于五个牛头魔人。”
冷仙儿虽然说得轻巧，但明离自知以他的实力连单挑牛头魔人都做不到，现阶段要是碰上这种强大的妖兽，也不知道尚未恢复完好的冷仙儿能不能应对。
“我们先到那里休整一下！”
冷仙儿抬手一指，在断崖的腰部高度上，有一处不算很明显的洞口，隐蔽性虽不算太好，但作为临时落脚点却还不错。
明离侧目看了眼自己背上的白冰雁，正打算唤出铁锅飞上去，冷仙儿却突然伸出手抓住白冰雁的后领子。白冰雁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猛然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擦去嘴角的水迹，就被冷仙儿提着后颈升上半空，然后落在那洞口边缘处。
“嘶，你这妖女！”
白冰雁前胸着地，柔软处挤压着地上棱角分明的石头，她没有冷仙儿那般傲人的规模，因此缓冲作用并不明显，那石头便碦得她胸口一阵钝痛。
“不满意？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白冰雁识时务地噤了声。
明离才刚刚施展御气飞行跳进洞内，并不知道两人又勾心斗角了一番。他快速打量了一下洞穴，发现洞壁上有细碎的反光，靠近一看，却是些光滑的黑色矿石粉末。
“那是陨铁，第九层幻境的产物，铁兽就是吃这东西长出身体。”
冷仙儿从储物戒指摸出两个鼓鼓的水袋，将其中一个交给明离。
清晨出发之前，冷仙儿便提前往水袋里灌满了水，他们并不打算沿着河流走，因为牛头魔人的聚落肯定也是沿着水流分布，以三人的状态，走河道只有死路一条。
明离没有第一时间喝水，而是将水袋递给了白冰雁：“我还不渴，冰雁先喝。”
白冰雁愣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假惺惺！”，却还是老实把水袋接过去，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又将水袋塞回明离手中，运转清心静念咒开始调息。
刚才那一段路程上白冰雁是最轻松的那一个，因此她的灵胎状况相较昨夜有了不少的好转，然而好转是好转，当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的时候，白冰雁依然感觉到处处都是阻滞。
此时此刻，她才深刻认识到自己和冷仙儿的差距，两人看似处于同一境界，也经历了同一场殊死搏斗，冷仙儿的恢复速度却快得吓人，反观自己到现在还是无法顺畅调用灵气的状态，就算冷仙儿不说，白冰雁也觉得自己就是三人中的累赘。
灵胎修复，明离的这个能力，难道真有如此玄妙吗？
白冰雁心头微微一动，但她随即回想起昨天夜里从帐篷泄露出来的娇媚无限的娇吟，如果这是那项能力的副作用之一……
不行，要是在这两人面前发出那种叫声，她很可能会当场挖个坑埋了自己！
收起清心静念咒，白冰雁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眸，却迎上了冷仙儿那道寒气迫人的眼眸。
“怎，怎么了？”白冰雁心里发怵。
“看来你恢复得不怎么样啊！”冷仙儿说，“这样下去，你只会成为拖累我们的累赘！”
明离闻言蹙眉，却没有阻止冷仙儿说话。
白冰雁低头，视线定格在身前的地面，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也在挣扎。
冷仙儿霍然站起，妖娆的身段将来自洞口的大半光线遮挡住，而她自身的阴影则笼罩了地上的白冰雁。
“既然你犹豫不决，那只好让我来替你做决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