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帝斯洛特城区边缘,某小屋内。
眼看着匕首即将刺入自己的腹腔,恰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对方突然暴起,尝试刺杀自己的目的,恐怕已经不重要了。并且就算恰克当下立即呼唤卫兵,也断然无法在他们赶来前逆转现状。
要想活命,他必须得反击!
恰克被逼的紧贴到墙上的身躯,开始有所动作了。他就像条泥鳅一样,往脚底下缩去,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中,看着刀刃贴着头皮没入墙面。
随后,他果断抛开手里紧抓的小臂,侧身翻滚向屋内的桌边。当他的指尖堪堪触及到自己武器的刀柄时,斗篷猎猎作响的声音已然出现在身后。来不及多想,恰克握紧刀柄,利刃出鞘,飘逸的刀光绕周身一圈完成转体,斜斜的向对方脑袋上削去。
灰斗篷后仰脖颈,脚上收力刹地。在激烈的较量中,她头上的帽兜被气浪给掀开了,露出满头金光闪烁的秀发,以及那张娟秀乳白,能轻易勾动人心弦的绝顶容颜。
甚至连恰克本人,在看到她的脸后,都暂时停止了呼吸。
果然,那张脸,他以前见过得。
偶尔有些时候,王族的人也会离开他们深居的宫殿,坐进外观奢华的镀金马车里到街上来巡游。一众披金带甲的钢铠骑士紧跟其后,看上去好不气派。
恰克曾不止一次的混迹于道路两旁匍匐的人群,见识过这难得的场面。而在那帮生来权贵,含有金汤匙的皇族们的中间,某位少女的靓影,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艾琳诺•帝斯洛特,抓住了恰克失神的瞬间。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面对面相见,却是她避开挥砍后右肩上扬,牵动全身继续冲向恰克为开头的动作。手中渴求鲜血的银色短剑锋芒毕露,再度展现其攻势。
房间内部的空间太过狭窄,使得恰克无从避让,只得被迫收回杀出的前臂,振刀格挡,尝试把对方的武器打偏方位。
始料未及的是,艾琳诺的银短刀居然就这么直接穿过了他的匕首,直直刺向自己的心脏。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短剑的剑刃已全部没入身躯,只留下剑柄。
这一幕,使得恰克感到了真切的绝望。
啊……自己就要死了?
与妹妹过去的种种回忆像走马灯般浮现眼前——可是很快,他却因某个发现而再度愣住了。
那就是伤口处,居然一点也不痛。
“哥!”
门口外,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米娅奔跑进屋,一把抱住了许久不见得恰克。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撒娇似的顶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气鼓鼓的抱怨说:
“艾琳诺殿下!不是说好单纯小试牛刀一下而已么?你这样做,可是会把他给吓死的!”
“噗,哈哈哈。”
艾琳诺忍不住掩面嗤笑。那副忍俊不禁,竭力憋笑的模样,与恰克想象中的高洁端庄相差甚远,简直就像极了一名,刚刚做完恶作剧的顽皮小孩。
见到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艾琳诺遂轻轻抬手,举起那把早就从恰克胸前拔出来的银色短剑。
啪!
随着一记响指,她手中的剑就这么淡化消失了。原来,那仅仅是她用奥术搞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抱歉抱歉,只是想看看你在应对危机时的真实实力而已。”或许是自止理亏,艾琳诺在笑完过后迅速调整了姿态,恢复到原本应有的优雅与高贵。只见她双手合十,浅浅鞠躬,态度恳切认真如此的道歉。
好在恰克也算是明事理的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后,并不和她过多计较,转而语气平静的直奔主题:
“……那我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唔,你很冷静嘛。不过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艾琳诺一边说着,一边自来熟的坐在了恰克家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修长的玉足从灰扑扑的斗篷地下露出半截,轻轻来回荡漾。
恰克闻言直摇头道:“不,你误会了。其实我对加入晓这件事……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的妹妹能荣幸跻身你们的行列,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哥!”
一旁的米娅,看到恰克居然说出这种话,把她辛苦挣来的机会给拱手推开,自然还是有些不满的。恰克抬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尔后向面前尊贵的公主殿下深深鞠了一躬,补充道:
“况且,我又没有真正参加过海选,这样子直接搞内定,怕是不好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
艾琳诺挑眉,缓缓漏笑。
“冷静,理智,不求名利。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见。最重要的一点是,身手还很棒。”
“海选上比我强的人恐怕比比皆是吧?”
“不,你这可就猜错了。”
艾琳诺的眼睛斜向墙角,借助窗外的街灯抬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近日以来,我一直有在亲自督促海选得情况,见了不少所谓的赛场冠军——有我们本地省区的,也有从外地信心满满赶过来的,结果统统都令我失望的要命。把他们聚集起来挨个考验,却连我这位主考官的半根头发都碰不着……唉,这一届的参选者,素质实在是太水了。”
知晓如此内幕,令恰克多少有点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沃根大陆这么大,难道连几个足够的强者都找不出来吗?”
“找不出来?笑话。是他们不敢应征罢了。”
“……哈?”
艾琳诺淡淡的说:“对,都是一群懦夫。因为我们晓的职责,便是深入王国境外那魔族盘踞之地,进行对魔王特攻的斩首行动。魔王实力有多可怖,全写在王国内大肆流传的那些童话和历史书上了。以至于吓破了那帮家伙们的胆,各个按兵不动,敢来参赛的,只是些有勇无谋的蠢蛋。”
听闻此言,恰克默默颔首思考起来,也不说话了。
“怎么,你不信吗。”
艾琳笑了。不过,比起常人那种爽朗直白的笑容,她的笑是精心修饰过的,绝不漏齿,唇角微扬。给人一种无论任何事情,都能绝对做到无懈可击的完美感。
但放在当年,恰克和米娅二人,还未察觉到这份笑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只当那是贵族们于日常生活中的基本功,甚至反而还觉得有点欣赏和钦佩。
“不信的话,你可以带上你的妹妹,和我去一个地方亲眼看看。届时,你会理解一切的。”
恰克微不可查的皱眉道:“现在吗?您,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啊。”
闻言,艾琳诺轻轻抬手,摸了下自己圆润光洁的鼻尖。
“皇家教会。”
——位于帝斯洛特城的中心腹地,用纯白的大理石所砌成。其建筑线条凌厉尖锐,像是用快刀一笔笔削成,哥特式的穹顶直插云霄。建筑墙体上,刻画了许多神明形象,足足有几十米高的琉璃窗间隔竖立,在日光下闪烁出别致的色彩。
望着眼前高耸的建筑,恰克昂首静默,陷入回忆。
记得两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被诏安的。
诏安的过程我们暂且卖个关子,等之后再提。总之,恰克在这里学到了有关晓之十字队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历代以来,队内所有成员,都是在城内教皇的见证下向至高女神宣誓,才能正式加入队伍。
当时过程由一个一名德高望重,公平公正的第三者全程见证。而他,便是恰克接下来,需要去见的故人。
教堂内的教皇大人。伟大的活圣人,亚伯拉罕·尤利塞斯阁下。
如今,他已经在教堂的神龛底下执政整整四十年,代表着至高女神的意志,为世人传播福音。
当年有关魔王复苏的预言,就是他提出来的。
如果说天底下有谁最为接近光明,接近正义,那便绝对是这位年过古稀,替至高女神下达神谕了一辈子的老人吧。
以现在的糟糕境地,恰克,也只能寄信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