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跟随的手下有意搀扶,但亚伯拉罕坚持独自杵着拐棍的一步步走向恰克,脸上神色复杂,居高临下道:
“孩子。”
恰克被人夺走了手中武器。几个骑士合力将他按在地上,因此全然动弹不得。眼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冲眼前的来者毫不屈服地昂起脖颈,并在唇角边勾起嘲弄的弯弧:
“哈。”
教皇一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神色中顿时平添了股无奈。但纵使如此,当着在场其余人的面,说出了让恰克彻底心寒的一句话:
“逆贼恰克•阿尔留斯。你被捕了。”
“这就是你去找艾琳诺的结果吗。”恰克冷漠的扫量着老人,仿佛今天才头一次认识他一样,“和她统一战线,一起过来试试追捕?”
“不,听着,孩子,这件事远远比你想象的要更——”
呸。
一口唾沫溅到了教皇的鞋尖上。
“省省你那些说辞吧。”
恰克知道自己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但不肯轻言放弃得他,依然在束缚中有限的活动着自己的双,沾着敌人的血在地上扭来扭去,做一些看似无意义的小动作。
他记得之前的那场谈话中,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藏身点。而亚伯拉罕也并没有刻意询问。
回去的路上,精通潜行的恰克,同样确定【绝对】没有任何人尾随。那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具体所在的呢?
………想必,一定是对方找来法师使用了【情景再现】,才辅助推断出来的缘故吧。
但想要释放【情景再现】,需要充足的时间与各种施法媒介来进行预备——如此一猜,便几乎能确定他们肯定是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或许连那看似向着恰克的对话,都只是精心排练好的演戏而已。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但求求你,请听我说。”
就当恰克的脑内飞快思索着上述的一切时,另一边的亚伯拉罕,却自行弯下了腰,和他偷偷耳语。
“实际上,我并没有去拜访艾琳诺。当你前脚刚走的时候,她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原来,她已经知道你进入这座城市,也猜到你必定会来见我。于是根本无视了我的意见,直接率领卫戎部队和法师公然围堵了教堂。”
“………不要反抗。这事已经超出了我教皇的职权范围了。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把你关入大牢后,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性命。”
说完这些,教皇将脸收了回去,与地上的恰克两两对望:
“总之,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你还愿意继续相信我吗?”
然而,恰克的视线却并不在教皇大人的身上过多停留。
他紧紧的盯着地上的血和泥,像是在回答亚伯拉罕的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
“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面上,那些被恰克用手勉强搅成一团的血与泥沙,突然绽放出了密麻的蓝光。
数十把【奥能匕首】从血液中喷涌射出,直直向上的飞去,在猝不及防中刺入了好几个便衣骑士的胸膛。感觉全身压力当即一松的恰克,挣脱了最后的一点束缚,双手蓝光乍现,趁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向墙壁。
【奥能匕首】轻松刺入了墙壁,化作登山镐,帮助恰克越上了近乎高不可攀的墙头。
离去前,他最后瞥了眼仍呆在底下巷子里不动,对自己逃脱行径不置可否的亚伯拉罕后,遂飞快逃离了现场。
“那,我就当这是你做出的答复了。”
教皇目视恰克离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真的不是他想出尔反尔。而是这事,真的已经达到,连他都无法左右的地步了。
………
………
………
恰克在各个屋顶瓦房间跳跃,早已经与追兵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但他并未停步。而是一边保持着移动,一边于心底反思:自己最近数次碰壁,落入低谷的现实。
包括妹妹在内的全队背叛。马萨罗德。全国通缉。以及如今还要加上一个的,教皇亚伯拉罕。
不少自己曾愿意相信的人都背叛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越是这样想,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便越是积蕴在恰克的心底,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惘然。
连续受到背叛,让恰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今该相信谁了。
而顺着这点再往下想,他便从中嗅出了股阴谋的味道。
总感觉这些事情,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首先在恰好的时间点上突然针对自己,再把自己丟马萨罗德来拖延时间。之后是荣耀大道上的宣告,和今日的围剿——一切的一切,总觉得像蓄谋已久。背后仿佛是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时时刻刻推搡着恰克,企图把他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至高女神大人啊……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要受到如今这种惩罚呢?
恰克万般悲怆的在心头想到。
“piu piu!”
正当恰克心烦意乱之际,一声低低的叫唤,引起了他的注意。
低头看去,发现某人扒着壁沿,从附近的某处墙头露出她小小的脑袋来。
居然是夜。恰克正苦恼该上哪儿找她来的呢。
“你没事吧?”
夜素来是最最关心恰克状况的人。看见他身上那些沾染的尘土,她的眼底便流露出深沉的心痛。
“没。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现在,心里面乱的很……”恰克扶着脑袋,终究是没法从混乱里走出。
过后,他慢慢抬起头来,金黄的眼目将夜紧紧逼视。
“夜。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日后我能继续相信你吗?”
“哈,这算什么话?!”
听到过去的老友口出此言,夜当即皱紧了眉关,显然很是不满,就差直接把拳头抡到对方的脸上了。
可随后,她注意到了恰克眸子里的心绪,点燃的气势,又霎时软了三分:
“你……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语毕,恰克率先跳下墙头,领着夜和她背上的黑衣女人,进入一处僻静之地。
在这里,他简单叙述了刚才的经过。
“这帮家伙,还真是不给人留半点喘息的余地啊!你辛辛苦苦陪他们打了一路怪,消灭了魔王,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敬你的?”
气打不从一处来的夜,言辞犀利的吐槽着这一切,声音亮如洪钟,“要是他们对付魔族上能有对付你时一半的心思,你的故乡卡斯省,也就不会变成今天那副鬼样子了!!!”
恰克抬手阻断她继续说下去。
“够了,事已至此,再怎么咒骂他们,也没办法再改善半分现状。”
“放心吧,恰克。”夜一拍胸膛,凑上前来,“我可以值得你相信。绝对。因为那个狗屁艾琳诺那边的利害关系,和我半毛钱不搭边。你可以放心的把你的后背交付与我。”
“但是……”
恰克欲言又止,索性抬头望天,两边肩膀上,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相信我。”
夜突然抱住了恰克的脑袋,将他的前额与自己的前额紧紧贴在一块。二人的体温,经由那一小块重叠的皮肤,在彼此间交换。
这是她第二次做出这个举动了。而恰克的反应,依然是和上一次那样,有些惊慌与被动。
显然,这个动作在他们二人之间,有着别样的深意。
“相信我。”夜眼眸微闭,再次重复道,“别忘了我们过去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恰克嗫嚅嘴唇,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啊啊……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