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纤细火柴轻轻一划,旋即在黑暗中绽放出橘黄的火光。
恰克歪住脑袋,屏息凝视的端详了会儿被他夹在两指间的燃烧小棍后,便随手将之投向面前的乌木衣柜,后者瞬间被腾升的火焰所团团缠绕。
其蔓延的速度,快到有些不符合常理。而更不符合常理的是,如此汹涌的火焰却只在那乌木衣柜上扭曲盘旋,没有半点想要蔓延到周遭的意图。
借着橘黄的火光,恰克低头看向手中墨黑的火柴盒。其坚硬的铁质外壳上图画着一个格外显眼的山羊头骨图腾。
黑硫磺火柴。来自于过去恰克加入的那个组织的奇特遗产之一。
被他尘封于这昏暗地下室里许久后,如今再度重新面世。
盒子内的每根火柴皆是被精心注魔过的魔法道具,其制作工序已经失传,因此稀少且昂贵,连恰克自己都只保存有这最后一盒。
黑硫磺火柴有着众多功效——但其中最最重要的,莫过于其点燃后,只会以极快的速度焚烧使用者愿意毁坏的东西,例如尸体或重要文件,而不会破坏周遭任何他物的独特性。
火很快熄灭了。销赃灭证完的恰克也该准备离开了。
铁箱子里的金币被他尽可能多的装在一个麻袋里带走。可即便如此,箱内的金币也还剩有一半。
拿不完就算了吧。恰克砰的合上铁箱。毕竟他在这儿呆的越久,也就越危险。
恰克扛着金币沿着阶梯步步向上,可刚从地下室里抬出头来,一双鞋子便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只见男仆马尔夫愣愣的俯视着自己的“前主人”,手拐里还夹着一节不知从宅子哪个角落里新翻出来的银制灯台。
随着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马尔夫的嘴巴变成了大大的“o”型。面露惊讶的他企图转身就跑,瞧架势应该是想要冲到外面,仓皇的呼喊卫兵们赶紧过来抓人。
但恰克的速度比他快多了。背上的装金币麻袋猛地抡出,用力的抽打在他的膝盖窝上,当场将之一个趔趄的放倒。
恰克手臂摁住地板向上一撑,轻松跃出楼梯口,死死压在马尔夫的胸口前。手掌趁他反应过来以前便死死地捂住了嘴唇,尔后视线上移,瞟向门外。确定除了马尔夫外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后,恰克这才重新低头与之对视。
“就你一个?”
听到恰克的问话,马尔夫的瞳孔明显开始颤抖了。几滴汗液顺着额头淌落至地面,他惊恐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很好。”
恰克摸向自己的腰间,取下一节细长的,泛着寒光的东西。
宛若惊弓之鸟的马尔夫,吓得立马全身紧绷,试图挣扎逃离,但恰克的胳膊就像铁一样结实,摁的他动弹不得。正当他以为自己注定要死在这里时,那细长的东西却突然凑到了他眼前,得以看清。
那是宅邸的正门钥匙。
“这个,归你了。”
“………?”
马尔夫的脑袋似乎一时无法转过弯来,只得目光呆滞的愣住不动。
“除此之外,这下边的地下室里,还有不少金币。只要你足够聪明,不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以及暴露出这个地下室的存在,那么想必也就同样不会有人事后来找你分账,瓜分走那么大的一笔财产。”
听到金币二字,马尔夫的眼睛瞬间直了。不过,依然还存留有些许的芥蒂,无法当场相信面前这位全国通缉犯的说辞。
恰克一眼看穿了马尔夫的想法,两只眸子里流露出深深地无奈与疲倦,“嗯。我知道你无法相信我。但我要说的是——你过去曾和我生活一段时间,应该知道我有怎样的为人。无论艾琳诺如何摸黑,也请你保留自己的思考,别人云亦云。”
“另外,作为这栋宅邸的真正主人,我在此向你承诺:如果一周后,我没能为自己成功平反,名正言顺的回到这里的话,那么,这宅子的一切所有权,便属于你了。”
说完,恰克轻轻放开了自己的手,重获自由的马尔夫深深吸入一口气。
等恰克彻底从他身上离开后,马尔夫神色复杂的看了恰克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连滚带爬的闯入了地下室,打算去寻找恰克口中的那些闪亮金币。
恰克矗立在入口处,相对无言的望了会儿这见钱眼开的家伙,那蹲在金币箱前兴奋蠕动的后背,摇着头默默离开了。
…………
…………
两年前,帝斯洛特城,皇家教堂。
温妮莎•蓝盾?
温妮莎这个名很常见,没什么好说的。可真正重要的,是她姓氏,居然是传说中的蓝盾(Blueshield)?!
换言之,眼前这位内敛羞怯的乖乖女,便是当今被层层选拔出来的那个,格外受人尊敬的……
“圣女大人?!”
听到面前少女的自我介绍,恰克的脑袋瞬间炸开了,诚惶诚恐的赶忙退开半步。
“嘘!”
看到恰克那副一惊一乍的模样,温妮莎脸上的红晕与为难又加深了几分。好在左顾右盼了片刻,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后,她才将偷偷食指凑到嘴边,焦急的示意他赶紧压低嗓音:
“喂喂!你别那么大声呀。你这样做,搞得我都没在这里一个人安静的偷吃冰激凌了……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机会的?”
恰克连连鞠躬致歉道:
“真,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您这样的人物……刚刚多有失礼了!”
早知如此,恰克刚才哪里还敢吃对方手里的食物呀。
“唉,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啊。圣女又如何呢,好像我就生来比其他人更金贵似的。无聊。”
温妮莎愁眉苦恼的看向前方。手里的美味也无心再品尝,被她放在了长椅之上。
恰克顺着她的目光,再度看向了那尊眉目动人的至高女神神像,若有所思的颔首道:
“唔……老实说,这我也不清楚啊。但我听他们许多人说,您是这世上与神灵关系最为紧密的存在。肩负着从初代圣女蓝盾流传至今的责任,是神灵在人间专属的代言人。而像你这样的存在,难道不值得人尊敬么。”
“嘛,话虽如此,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这种责任非常非常累人的。甚至,都想中途逃走了呢……”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这种言论不太恰当,说出最后一句心里话时,温妮莎突然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的悄悄吐槽。
“…………”
恰克一时无话可说。犹豫片刻,他还是选择与少女并排坐下,柔声道:
“温妮莎大人——话说,我能这么称呼你么?”
温妮莎满脸怏怏道,“……直接叫我温妮莎就好啦。大人两个字,总觉得怪怪的。”
“好的,温妮莎。”恰克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试着说道,“总感觉,你和其他这里的上流贵族,很不一样呢?”
“诶。有吗。哪里哪里?”
温妮莎一下被恰克的话头引起了注意,慌慌忙忙的打理起自己的仪容仪表。
“当然。总感觉你少了点他们的那种傲气,要平易近人许多呢。”
说着说着,恰克眼神霎时竟有些暗淡。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感觉难以融入这里的原因吧。
“那当然啦!”温妮莎略显骄傲一挺胸脯,但立马又为自己的这份骄傲感到害臊起来,“作为圣女,与帝国的任意公民都能处好关系,可是必修课呢。”
“是吗……”恰克微微浅笑。
“对了,你又为何能进入这里呢?”温妮莎话锋一转,“能来这里的人,可都是得到了艾琳诺的认可的。再者作为米娅的哥哥,想必你身上肯定也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吧?”
面对温妮莎的诘问,恰克脸上一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