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问我?”
恰克低下了头,双手攥紧自己的裤腿。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艾琳诺主动来找我的……她突然向我偷袭,末了又告诉我这只是什么简单的测试,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了。”
温妮莎又舀了一块儿冰激凌放进嘴里:“啊……听上去,非常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呢。”
不过,她又立马宽慰到:
“总之,别把公主大人做的事放在心上啦。她也只是因为最近那迫在眉睫得问题,而变得过于功利罢了………”
最近的事?
恰克稍微思索了会儿,几个月前看到的那张招选【晓之十字队】的传单内容再度浮现于脑海。随后,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室内,望向那些正在紧张训练候选者们,某个想法正逐渐清明。
“呃,温妮莎小姐?所以说,那个传说中的怪物,全大陆生灵的共同敌人——魔王,它真的已经苏醒了吗……?”
这个沉重的话题一经抛出,仿佛让心跳都慢了半拍。
“嘘……!”
温妮莎忽然严肃许多的瞪住恰克,将食指竖于唇前。
“恰克•阿尔留斯先生。这里是神灵栖息得圣洁之所,请最好别提起那个亵渎的存在。”她看着恰克的眼睛,直呼全名的如此正告道,“然而,你说的没错。正如我们在布告栏上对外宣传的一样,那家伙……确实卷土重来了。”
“情况很紧急吗。”嗅到对方语气中的凝重,恰克不禁皱眉。
温妮莎抿起双唇,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对方与之相关的内幕。
“唔,这个嘛………我只能说,边境上的战线已经正式拉开了。不同于以前只是过境骚扰得的小打小闹,魔族那边已是大军压境………所谓的和平局面,很可能就要维持不了多久了。”
“也就是说,人与魔族的战争……要开始了吗。”
恰克喃喃。其实对于他这个在卡斯省内长大的小孩,对于战争二字,其实并不陌生。
令他真正困惑和在意的,是战争开启以后,王国版图里其他那些所谓“和平”的省份,究竟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或许,萦绕在那些古老土地上的宁静,会被铁骑踏踏声所打破吧。
或许,大量的家庭会因此破碎。父子应召齐上阵,但他们当众恐怕只有极少数人能活着从魔族爪牙底下活着回来。
或许………
无论如何,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它们都会变成第二个卡斯省,每个人光是为了活着,就得竭尽全力。
正当恰克飞快思索得同时,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温妮莎,仿佛突然烫着了般飞快移开视线,脸蛋也再度变得通红。
呀!
幼时起就被大人们锁在耳堂里与神明共处一室、独自长大的温妮莎,意识到了自己与那陌生人似乎对视的太久了。
因此,不可避免的发现他其实有一双很独特的,卡斯省式的黄金眸。
必须承认,它的色泽澄澈而美丽,但却因其主人得性格所染上了层淡淡的阴郁——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让人忍不住想要透过之窥探眼前少年的思绪。
“但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会不会不太礼貌呢……?”
温妮莎眼神躲闪着,不知该把目光投向哪里。
由于缺乏与人交往,尤其是与异性谈话的经验,面对起类似的事来,她果然还是会感到束手束脚啊。
好在恰克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仅默默的回正视线,颔首思考。
“照你这么一说,听上去确实是种国家危难,匹夫有责的特殊境地了呀。”
“…………”温妮莎没敢立即回话,浑身轻颤的把一大块冰激凌放进嘴里。
“那,我的妹妹米娅她,要不了多久,也就得离开王都,和众多精锐们一齐奔赴前线了吗?”
“是的。”
温妮莎兔子似的心跳悄悄放缓,飞快的简答道。
可旋即,哪怕是她这样对人情世故略显无知的人,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从恰克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情绪。
还说是担忧吗?还是恼火。总之恰克一言不发得盯住地面,咬紧臼齿,攥住裤腿的手掌用力到泛白。
“……啧!”
恰克心情复杂的咂唇。
啊啊,米娅。我那最为乖巧的妹妹。所以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结果一切又要回到起点,步你我父母辈的老路吗——投身进入到那自己曾拼命远离的战火力,让自己的性命白白葬身于沙场中。
甚至于说,还是当初怂恿米娅加入【晓】的恰克,亲手促成了这份结果。
唉。恰克痛苦的咬紧了嘴唇。对米娅原本光明无限的未来,感到由衷的悲观。
温妮莎侧头观摩,懵懵懂懂的猜出了恰克此时的想法,却不知该说点什么。终于,当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开口时,另一个更响更远的呼喊生,却冷不丁介入了进来。
“阿尔留斯,阿尔留斯——请问阿尔留斯先生在哪里?!你们当中,有哪位好小伙姓阿尔留斯的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陷入自责的恰克,慢慢抬起了头。
这时,一只枯槁的手掌搭在了恰克身后的椅背上。
恰克顺势堪堪回望,竟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胡子花白老头,负手站在那里。
脸上带着慈祥和煦得笑容。
………
“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吗!!!”
恰克恍然的眨动双眼,思绪从过去重新返回到了现在。
此时的他,正巧推开藏身点的木门,与神色焦急的夜差点装个满怀。
后者一见到他,脸上焦急无比的神色,立即从茫然变为欣喜,再到愠怒,环抱双臂,似乎不打算轻易放他过去。
“你昨晚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没,哪也没去。”恰克轻轻推开夜的侧身,步伐踉跄的走入室内。
“那你的脚怎么会变成这样?!别无视我啊你个混蛋!”
“这地方不能呆了。艾琳诺的手下马上就会赶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恰克答非所问的进入室内。彼时,女巫正坐在木桌前,手里捧着面包和书本,一落晴朗的日光打在她的肩头。
看样子应该是在享用早餐。
“药水的酿造进度如何了?”
恰克问她。
“嗯……我猜快有一半了吧。”女巫并不看他,视线落在行行文字上,指尖轻掀书页。
片刻,她补充道:“别心急。”
“了解。”恰克点点头,“不过还是麻烦你挪开位,起来把酿造器材收好带走吧。时间不等人的。”
夜从背后一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发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在受伤?背上背的这个大袋子里——又装的是些什么?”
“金币。”
“哈………所以你忙活一晚上,甚至断了条腿,结果就只是为了这些??”
恰克瞄她一眼。
“还有这个。”
说完,他将背上得行囊丟到桌上,把里面的金币,还有那套折好的服装与细长的剑,一并倒了出来。
夜霎时目瞪口呆了。
尔后眼睛离开恰克的快步走上前,忍不住抬手指轻轻触碰那件衣服。
熟悉的布料质感,从指尖掠过。尤其是停在胸口少那小小的,反射银光的山羊头骨图腾上时,更是令她思绪万千——
仿佛要回到十几年前,她曾与恰克并肩作战得那段时光。
顷刻间,夜变得欲言又止,转过身来,视线刚好与恰克持平。
“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件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