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米娅踮起脚尖,将嘴凑到恰克的耳边,偷偷低语道,“其他人都开始跳舞了……就我们俩傻站在这儿,会不会有点尴尬呀。”
恰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自己虽无所谓,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里,拐上米娅一个女孩和他并列原地的杵着,确实不怎么妥当。
然而,周围的人全是不认识的上层名流,恰克实在没那能耐可以厚着脸皮的上前搭讪,像推销员似的把米娅逐个介绍给他们。
于是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恰克亲自上马,牵起妹妹的手,与之共舞。
可惜的是,即便连这点恰克也同样做不到。因为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米娅,其实都不懂得如何去真正的跳交际舞。
毕竟他们两个终归只是草根出生,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普通贫民。一辈子秉持实用主义,摸惯了刀与弓,却从未接触过那些高雅文艺的事物。此时若强行模仿他人步调的上位,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原形毕露吧。
正当二人对此越发的感到捉襟见肘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远远得走来。
艾琳诺•帝斯洛特一经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与印象里公主应有的传统打扮不同,出席此宴的艾琳诺并未身穿华贵的长裙,脚踏修身用的高跟靴,披戴任何用来彰显身份的闪耀珠宝。甚至于说,脸上都未过多的施粉黛墨,便以淡雅的薄妆直接登场。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此刻身上的服装毫不考究,而那张清水芙蓉的绝美面容,即便素颜也足以动人心魄。
在水晶吊灯橘黄光线的沐浴下,艾琳诺的身体仿佛抹上了一层辉煌的鎏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场,令每个目视她的人都不禁屏息凝神。
似乎是为了像所有人的表达自己必将击败魔王的决心,今天的艾琳诺,穿得竟是一身干练的皇家戎装,并将自己那袭淡金色的长发编成麻花,团团包紧在后脑勺上。挺拔的制服勾勒出少女健美修长的形体,两肩飘荡的流苏与胸前闪亮的勋章,更是平添许些英气。
在场的许多男女,均被公主大人散发出的美貌与力量感所折服了。因此在她踏踏前行的途中,不乏有仰慕者上前提出伴舞邀请,但全被艾琳诺浅笑着拒绝了。
最终,艾琳诺一众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仿佛是被排挤至舞会边缘的,阿尔留斯兄妹的跟前。
“原来,你们强迫自己穿上这些装扮后,是这副模样啊。”
“………”类似的话,恰克也想对艾琳诺说。
“唔。总之还挺帅的。就是衣领有些乱。来,别动,我帮你理理。”
说着便伸出了手,全然没有避讳感的替恰克打整仪容。
看着对方无比认真的脸蛋,恰克不知怎得,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因为性格的缘故,他其实很少会有这般的局促。看来公主大人的魅力,连他这种迟钝的人都难以抵挡么。
恰克不免难堪的低下了头,避免和她对视。这时,艾利欧也放平胳膊,取下了自己洁白的手套,颇有骑士风范的伸出了手。
“那么,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
但发起邀请的对象,却并不是恰克——而是站在他旁边的,满脸惊讶的米娅。
“诶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意,米娅特意在出席宴会前,在脑袋上戴了个薄纱环绕的遮阳帽。结果猝不及防的面对艾琳诺的这一出,她的亚人兽耳被惊的顿时竖起,像两根尖刺一样直愣愣的把帽子给强行顶了起来,帽子也随之落在地上。
“哈哈,”艾琳诺掩面轻笑,“米娅呀米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但是,但是——”
米娅惶恐不安的来回张望着哥哥和艾琳诺,脸涨得红彤彤的,两只耳朵扭扭捏捏的抖动着,也不知道她是愿意还是抗拒。
恰克注意到了艾琳诺投来的询问视线,沉默几秒后,便点了点头:
“米娅就交给你了。”
“嗯哼。”艾琳诺的嘴角掀起一抹艳丽的笑容。遂不由分说的抓起仍旧踌躇的米娅,转着娴熟得华尔兹舞圈,强势的成为了舞会的焦点。
可能是因为紧张,米娅一开始跳的并不好,甚至连续踩了两次艾琳诺的脚。
但很快,在艾琳诺细心温柔的引导下,她终于渐入佳境,能陪合起前者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她那双大大的眼眸里倒映出艾琳诺的脸,仿佛在这短暂的瞬息,世间已仅剩下彼此。
恰克远远的观望着。但他的注意力却放在附近观摩二人的一众贵宾们身上。他们一个个都看出了神,以至于这帮以刁难著称的贵族们,竟没有一个人去在意米娅脑袋上那对扎眼的兽耳。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恰克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他弯腰拾起米娅落在原地的帽子,将之紧紧攥在手中。
或许,加入晓之十字队的主意,终究不算错。
大抵终有一天——即便不需要这帽子,也不需要艾琳诺伴其左右,米娅也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如果真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恰克渐渐情不自已,独自后退着的偷偷抬手抹泪。也正是此时,他察觉到一根软软的指头,在从背后轻轻的戳着自己。
恰克蓦然回首,竟看到了一为熟人:温妮莎。
想不到圣女大人也来到了这场宴会。只见她脱下了以前从不离身的小修女的装束,换上了一身古典的蔚蓝色长裙。
“那个……”她眨动的双眸在不可自控的躲闪,“你也找不到自己的舞伴吗?”
于是二人便相拥而舞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会跳舞啦。但是别担心……我会教导你的。”
温妮莎浅浅微笑着,指挥恰克的步调,一边柔声说,“慢慢来。别急。”
——至于舞会后来发生了什么,恰克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是到那时自己的心情很好,甚至喝了酒,最后酩酊大醉的让人抬回了家。
他不是个爱酗酒的人。之所以那样做,或许,是因为久违的看到了希望吧。
是的,加入晓之十字队没恰克想象的糟糕。实际上,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犹如给他漆黑的人生终于点了盏明灯,不必再为自己,还有米娅的未来感到担忧。
不禁让人遐想:要是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啊。
但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因为那之后很快,前线的战事开始急剧恶化。而他们这届才组建的不久的晓之十字队,便不得不加快进程,准备奔赴战场了。
………
恰克暂时收回了思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要事上。
此时,他和同伴们正躲在一处暗巷里,留心与警惕着街上的密集行人——情况特殊,因此保不准他们之中会不会参杂艾琳诺找来的便衣眼线。
等人流稍稍稀少点后,按照计划,巫女便从巷子里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缓缓踱步向斜对面街角处的一家门可罗雀的小旅馆。
这地方是他们特意物色的。地理位置偏僻,不太容易被人盯梢,可以暂时落脚。毕竟像之前那样无人的空房屋,在帝斯洛特城里可不太好找。
很快,巫女就从旅店中走出,不留痕迹得向恰克这边比了个手势后,便又旋身回去。
三楼,二号房。恰克和米娅对视一眼,遂摸向自己怀中的【奥卜勒珈托瑞之眼】。
【无形者】。
恰克背好所有的行囊,吃力的向旅店走去。而夜则跟随左右,避免待会儿有人因看不见隐身的恰克,而与之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