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系作者另一部参加超星杯短篇的文章节选,仅提供给有兴趣的人。与正传内容无关。)
【一】
“嘭!”
男孩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木门,口中微微喘息的挺身走入室内。
这是间陈设及其简单的出租屋,尺寸不算大,一眼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人类在此活动的迹象了。
从玄关一路向前跋涉,能看到房内的各种东西——鞋柜,花瓶,墙纸,地板——任何目光所及之处,基本上都已经完全褪色了。
注意。这里说的褪色,并非那种在时光作用下的逐渐衰败泛黄,而是真正意义上褪去了全部的色彩,只剩下一个带线条的大致轮廓。
男孩无视了眼前的异状,蹑手蹑脚的行进着,以继续自己非法闯入的活动。
当他终于来到客厅时,一张的厚实双人沙发便率先占据了他的视野。然后是台嘶嘶作响,闪着雪花的电视机,以及坐在沙发上,正背对着自己的,某人的身影。
男孩的心悬了起来。
踱步的走上前,拍打那人的肩膀。
“你好……?”
没有回应。
他扒住对方的下巴,轻轻的使之转过了头。那是张没有任何五官皱褶,全然纯白的脸蛋,其光洁的肌肤闪烁出塑料特有的质感。
原来只是一个模特假人。
男孩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猜出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于是他不再把重心放在这假人上,开始在室内进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搜寻。
男孩在这浑然纯白一片的干巴巴的屋子里,到处翻箱倒柜,如果这里没有,就去下一家。一切的一切,只为求得某样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类似的完全褪去色彩的异样景观,并非只出现在此处,也同样在外面的街道上广泛的蔓延和存在着。实际上,只要透过左手边的窗台你便能窥见一二。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映照外界的窗户,纯是张狩法糙劣的简笔画。
唯有男孩仍保留有色彩,在这苍白的世界里孤单的活动着。
………
找到了。
掀开衣柜,男孩终于发现了多天以来,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但那既不是水也不是食物。而是一件即将褪色,但依然格外扎眼的学校制服,它被胡乱的压在许多杂物的最底下,露出半边衣角。
男孩收捡出衣服,小心的捋平表面的褶皱,然后把它紧紧的抱在怀中。
回忆,在下一刻如潮水般涌来。
【二】
你现在所看到一切,并非事物真正的原貌。
过去这个世界也曾无比正常——但那似乎已经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这个小说世界,还未被终结的时候,男孩曾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一部以校园恋爱小说为主题的,第一男主角。
但就跟前面房间里的读书人一样,身为故事角色的他,从没有意识到过这件事实。
以前的他——按照设定来说——长相普通,没什么特长。或许十分的平凡。
但却有两个女孩同时爱上了他。
其中的第一个女孩A,有着高贵的身份。她是那种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同时具备显赫的背景与傲人的容颜。
但也因此有些太过被宠坏,导致她飞扬跋扈,恐怕发自心底的认为,全天底下的人就该围着自己转。
至于另一个女孩B,则是寻常的平民。脸蛋稍稍比A逊色些,但也不差。
她的优势在于性格很好,温文尔雅,善解人意。而且算是男孩的青梅竹马,从小就住在他家附近,彼此间一直很熟络。
本来高贵的女孩A,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男孩有所交集。但出于一些原因,她被迫委身就读于这所普通的学校,使得三人的命运开始交叉。
至于他们相识的契机和具体过程为何,我想并不重要。
无论是在拐角处撞个满怀也好,图书馆里拿同一本书时,恰好碰到了手也罢——我相信屏幕前的你们,一定在很多同题材的小说里见过许许多多类似的方式,并对这些已经被无数作者玩烂了的桥段,感到不胜其烦。
总之,你们只需知道女孩A注意到了男孩。也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女孩B。
“哼~反正凭我的的魅力,拿下他应该易如反掌吧?”
傲娇的女孩A怀揣这种想法故意接近了男孩,不料,却事与愿违。
于是她心头半赌气,又半在意的——与另外两人上演起了俗烂的高中青春恋爱日常,每天为争夺男孩,整出各种喜闻乐见的愉快闹剧。
起初,就像任何后宫男主一样,男孩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因此并未着急在两个女孩之间做出选择,而是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品尝着别人体会不到的新鲜感。
只是这种美好而朦胧的时光,倒没能如他所愿的持续太久。
【三】
回忆在刹那间截止。
男孩从那美好的校园回忆中慢慢醒悟,眼底充斥着依恋不舍。
他怀里的衣服彻底失去了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颜色得到了强化,变得更加明亮了一点点。
不过相比起周围的纯白,他的颜色也算不上太艳丽,整体灰扑扑的,像隔了层滤镜。
如果不能找到更多这些有颜色和回忆的物品,也许终有一天,连他也会化作纯白,尔后与脚下的环境合而为一吧。
自从“那一天”后,这个世界就开始褪色了。许多事物的概念也开始随之淡化,并逐渐遭到遗忘。
譬如基本的生理需求。男孩不再需要水和食物。也再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只要他想,可以随心所欲的永远活下去。
但代价却是,独自一人流浪世间的永恒孤独。
至于你问其他的活人?
不像男孩,当世界开始褪色时,他们也立即受到了影响。失去五官,失去生命,变成那种刚刚你们看到过的,塑料假人。
不过。
既然有男孩这样的特例。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冷不丁的出现在出租屋外的走廊。
男孩浑身一颤,脊背发凉,感受到了一种源于本能的强烈战栗。于是他立马卧倒,扑进了床底下,将耳朵贴于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确认那徘徊附近的脚步声终于离去,他才彻底松懈下来。
如你所见。
自从“那一天”以后,某种未知的存在,便总是随机的出现在男孩的左右。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那东西,令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四】
某天,女孩A突然离开了校园,再无音信。
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的警告。
就像她本身就和男主不是一路人似的。
男孩对于她的不辞而别,自然是感到了愤怒。
可没多久,愤怒又转变成了害怕,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能与她相会,于是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
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仿佛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是对女孩B的严重忽视。
直到他终于意识到了她好,打算去找她破镜重圆,甚至表白时……才恍然发觉早已被他人趁虚而入。
【五】
算上这最后一间出租屋,整个区域内的地点,都已经被彻底搜索过了。
于是为了寻找更多可以吸收的色彩,男孩往城市的更远处走去。
脚下那些原本精致的街道,像是失去支撑它们的魔法一般,不仅淡去颜色,也还变得越发简单和潦草。
走的越远,这种现象就越明显。
渐渐的,连头顶的太阳,星月都全部消失了,浑然纯白一片,看不到任何的日夜交替。
男孩站在这空荡无比,只线条勾勒的残破世界里,内心充斥着茫然。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呢?”
他曾不止一次的像这样扪心自问。但却从未得到过答案。
好在,经历漫长的旅行后,他总算得到了点收获。
一处摆满了排排货品,看起来非常简约的橱窗里,男孩十分幸运找到了他渴求的色彩。
一台半褪色的电视机。与周围排列整齐的其他苍白的货品格格不入。
男孩挥拳砸破了玻璃,就跟穿透一层纸那样轻松。
他用手打开了电视机的开关。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这台老旧的机器依然有电且能正常运作,并且里面每个频道的画面,皆如出一辙。
天台上,三个人对立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