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其二

作者:小小小小菌 更新时间:2023/6/18 18:20:29 字数:4883

(ps:久等了。为做补偿,这章5000字)

或许,也到了该告诉你们,有关恰克身份的更多真相的时刻了。

对,米娅说的没错。恰克不是她的哥哥。从来都不是。他们两个之间毫无任何的血脉关联——毕竟想也知道,米娅是人与亚人的混种,恰克却属于纯种人类,于情于理,这都不符合逻辑。

那所谓亲情纽带的“兄与妹”的身份,诚然只是他精心维持了十几年的谎言。难怪米娅在得知了真相后,会从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无比依赖,转变成深深地怨恨与愤怒。

现在想想,在最初恰克遭到背弃的那天,米娅之所以会一反常态的对待恰克冷漠,很可能就与这件事有关。恰克不清楚到底是谁告诉她了真相,只能自以为的去推测,认定是艾琳诺或者厄休拉的手笔。毕竟结合前后,他通过她们二人的只言片语,了解到对方曾在准备公开针对自己以前,有对自己刻意隐瞒的过去做过一定的调查。

不过谎言也好,背叛也罢,所有的所有,早就随着他生命的逝去而变得木已成舟了。

只是掀开这层恰克苦心维持的亲情外壳,他真正的过往,又会是如何呢………?

既然不是彼此的血亲,那在与米娅的人生轨迹发生交织之前,他肯定也有自己的生活。毕竟这世上,没有谁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突然降临人间的。

对于恰克自己而言,此前的经历,恐怕都些是发生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久远到足以觉得陌生,并在他十几年来过家家的历程中,随着深埋心底与自我欺骗式的催眠,变得日渐模糊,支离破碎到不堪。

但再成功的谎言,往往也需要建立在部分的事实上。

因此可以确定的是,恰克的确来自于卡斯省,也的确年幼为孤——

而一切的一切,最早皆发生在卡斯省那混乱无治的土地上。

………

………

恰克的诞生,来自于一场意外。

某对贫困、潦倒,很可能连自己都养活不起的年轻夫妇,在偶然间怀上了他。

这是远远超出他们计划的事情。以至于刚得知得那会儿肯定焦急到手忙脚乱。

因为明眼人都清楚,携带着一个嗷嗷待哺,难以自力更生的幼儿过活,无疑是种沉重的负担。

就像是负重前行——混迹在这日常动荡的卡斯省里,只会最终陷入泥沼,步入灭亡。

但,那毕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所以他们还是在一天比一天更甚的疑犹中,勉强把他哺育到断奶,才无可奈何的离他远去。

……嗯。

大抵是这样吧。

以上单纯属于恰克个人的猜测。

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父母的长相。也不记得任何与他们相处的光景。只知道,好像是他们,给自己起了“恰克”这个寻常至极的通用名。

恰克日常对自己过往做出的所谓的“考证”,不过是在自己那尚处襁褓的混沌记忆里持续挖掘罢了。然后朦胧的感受到,幼时的自己似乎就像是个廉价的货品般,在多个人的手中不断易主。

这种事在卡斯省里极为常见。很多养不起自己孩子的流民或穷人,普遍性的会把儿女随意卖给路遇的陌生人,以求换取几枚肮脏的铜板,好让他们买两个干涩的黑麦面包,能够继续苦苦支撑下去。

至于反过来,肯掏钱去买的人,那可就五花八门了。

他们当中有奴隶商人、孩童贩子;有自己生育不能,却渴望孩童的夫妇;

有缺乏打杂的仆役、或展览用的畸形儿的云游马戏团。

有需要临床实验品的无良炼金术士,喜欢用反应敏感的孩子做素材。

甚至,是那些意图从小培养忠心打手的当地黑帮帮派。

而少量具备不可告人的独特嗜好的狂人,也难免位列其中。譬如小部分因自身兽类血脉的缘故,对生肉极度渴望的混血亚人,便会偶尔掏钱买下这样鲜嫩的“零嘴”,偷偷带回住处,独自大快朵颐。

也正是因为这一小撮特例的存在,才导致了亚人混血者人见人打的境地吧。

不过,比起其他相同命运的弃儿,恰克算是比较走运的那类了。即使从婴儿起就不断颠沛流离,他也靠着吃百家饭的方式,侥幸得一天天成长了起来。

接着,等到他四五岁,刚巧懵懂记事的那会儿,便被最后一任拥有者给无情的抛弃在了卡斯省某聚落的街头。

记得那是个放眼望去,遍地躺满着懒懒散散的无业流浪汉的地方。穷凶极恶的持械混混穿梭于阴暗的巷道,意图打劫每个路过的无辜者。

一排排粗陋的,用捡来的木板与石块儿打造的房屋,与那挨家挨户门口前露天摆放的尿壶的腥膻味,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独属于穷人们的那股霉臭………

等等诸多脏乱讨厌的感触,共同规划了出恰克儿时记忆里,对自己居住之所的深刻印象。

与其称之为村落,倒不如说是一片立在没有围墙保护的荒地里,将就着前人建筑的遗址上,手动搭建的棚窝群。

在卡斯省,人们大多都选择居住在废墟里浑浑噩噩,而不是选择开垦荒地,自食其力。

因为你无法确定自己辛苦建立好的家园,是否会在第二天里让其他人夺走,或是恰好卷入两边敌对势力的火并中,不被“任何一方所负责”的毁于一旦。

因此,卡斯省人很少对未来抱有期待。总是得过且过的找个地方横躺下来。或是做些独属于自己的美梦,或是软绵绵的无力抱怨着,

在这天高帝王远的偏僻之地,唯有混乱与动荡才是常态。土匪、黑帮、混子、逃兵、从边境线摸过来的魔族,等大量鱼龙混杂的势力共同交织在这边境区里无法无天,有时,甚至连王国都对之束手无策。

任何深陷其中,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诸多平凡者,你除了每天拼命适应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恰克亦是如此。

那时候的他,年仅四岁。刚刚过掉蹒跚学步的阶段,就得为了求食而被迫去翻遍垃圾,或者眼巴巴的等候别人吃剩的残渣。偶尔还会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的从那些不设防备的流民身上窃走一枚铜板,偷走半块干硬的面包。

哈。现在想想,他可注定是要走上盗贼这条道儿呢。

当然,作为一个年岁低到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小不点,恰克可不是生来就会上述的这些技能的。

有人教会了恰克最最基本的街头求生的技巧。但绝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只是为了日后从他身上谋取更多罢了。

恰克至今仍能清晰的记得那家伙的嘴脸。

“喂。小东西们。今天让你收集的骨头呢?”

在铺满了各种残骸废屑的凌乱街道上,几个个矮小干瘦的孩子,正尽可能的贴拢一堆别人席地升起、用完后阴燃将熄的篝火旁边,企图温暖他们因赤脚或衣不蔽体,而倍感僵冷的下肢。

问他们话的,是一个从街道北边慢悠悠的闲逛过来,流里流气的黝黑青年。

即便站定以后,把“品行不佳”四个字刻入骨髓的青年,也还在习惯性的用脚掌搓着另一边的小腿,努着下巴等待回复,同时将双手深深地插进裤管两侧已经破掉的口袋里。

面对这位个头高出自己许多的长辈,孩子们哪敢耽搁,忙不迭失的掏出物品,递到其面前,虔诚如朝贡。

但青年没有立即去接。因为,他注意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的后方,有一个最小最瘦,褐色头大的男孩,正躬身躲藏于队伍的后端。

上下打量那位孩童的空空两手,青年旋即冷漠的抬步前挪,把后者逼入角落。

“我问你话呢。难道哑巴了吗?!”

见到对方发火,年幼的恰克这才抬起脑袋,低垂眉眼,怯懦得小声道:

“今天人太多了……我,我没抢到………”

啪!

话才将将从其嘴里抖出,响亮的耳光便跟进打在了脸上。力道之大,让小恰克的眼前一阵眩晕,虚弱干瘦的躯体摇曳倾斜,差点栽倒在地。

“蠢货,我就知道!连这点屁事都做不好!”

青年并没有因为恰克的年幼予以宽容,反而变本加厉的又狠狠的朝肚子踢了他两脚。

每次有谁没能按他的心意去达成目标时,无论年纪,他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的动手。而唯有见到他们像条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颤抖时,青年心底的戾气,也才会收敛半分。

他抓住恰克的脑袋,单手拎起,迫使他面朝自己。然后,一边狞笑着,一边缓缓露出自己的舌头。

那是根几乎和他一样黢黑,因常年的炎症与感染导致溃烂,表皮布满囊肿与水泡的肿胀发乌舌头。

青年自己也清楚,这般品相的舌头,会特别容易让没见过的人感到不安。因此每当他想要威胁他人时,总会把它吐出来瓮声瓮气的说话,喷吐恶臭的口水,就像含了条烂咸鱼般面目可憎:

“我之所以费心把你们这帮无家可归的小杂碎给聚集起来,教你们如何在这乱世里咬牙活下去的方法,是希望你们能起点作用,别像个废人一般的赖着不动!”

“所以,记住咯。对你们这帮没人要的野种来说,只有我才值得信赖,也只有我才是你们的头头儿。我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哪怕撞破墙壁也得不顾一切的执行命令……否则,我就把你的下巴撕烂,明白吗?”

恰克诚惶诚恐的眨巴着眼睛,以此代替点头。

“很好。明天捡双倍的肉骨头来。不然,就别想在这个镇子里继续待下去了。”

言毕,他像随意扔开一个破口袋似的把小恰克摔在地上,继而从孩子们的手里夺过大部分骨头。不过相应的,他还是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一小块儿面包。除了恰克。

这个恃强凌弱的家伙,名字叫做沃德。是附近一片儿有名的混混。

卡斯省作为纬度较低的寒温带区域,当地人大多是像恰克这样皮肤苍白的长相。沃德的黑肤色,显然昭示了他的出身不同。

但恰克从来都不曾知晓他的过往。只清楚他和自己,以及许多在这条街道上谋生的小孤儿一样,从小是在卡斯省长大。他那条恶心的烂舌头,就是因为儿时经常翻垃圾桶找食所遗留下来的毛病。不少痛恨他的孩子们会在背地里偷偷叫他臭舌头。后来,这甚至成了他广为人知的代称。

与其他游手好闲的混混不同,臭舌头沃德是个富有远见的家伙,懂得留心观察。瞅准了街头上数量众多的流浪儿,教他们听命于自己,并学会谋取各种各样的资源。

就像是孩子们的王,指挥他们各司其职,脸皮厚的,就去收集流浪汉吃剩的残羹剩饭。不怕脏的,就去捡垃圾和废铁。手脚灵活的,就趁人熟睡,去翻他们的口袋。但唯独不会去乞讨。在卡斯省,乞讨没什么前途,大家无一例外全是穷苦人,不会有谁肯给你布施的。

至于沃德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统筹,把大家辛苦收获的东西平均分配——当然,他自己是拿大头了。孩子们也不敢反抗,或者根本就不懂反抗。

话虽是如此,有他的存在,也的确使得原本应该在街头活活饿死的孩子们,得以苟延残喘下去。

正如前面所说,沃德是个善于观察的家伙。懂得从不同地方谋取不同东西。譬如恰克这组小孩们的每日工作,就是负责候在镇上唯一一户肉铺门口,等着里面的屠夫把不要的骨头残渣扔出来时,据为己有。这不是什么信手拈来的容易活计。因为除了恰克等人,还有其他的流浪汉,同样在虎视眈眈。

换作一般饥饿的小孩,估计一到手,就会立马把肉骨头给烤来吃掉吧。但沃德的远见,足以让他看出肉骨头本身以外的更多价值——据说,镇上的黑帮兄弟会里,有个头目养了一只凶猛的灰背骨狼。而他很乐意花点小钱,从他人手里低价购入一批新鲜的碎骨,用来饲养宠物。沃德便成了他的直销商。

诸如此类,沃德总是能找到方法把一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变废为宝,赚取铜板,用来购买新鲜出炉的面包。而他手下那些孩子们只要从中吃上一小口热乎的,便很心满意足了。

只是从小混迹于黑道的沃德,身上总归沾了股挥之不去的暴力倾向。

他喜欢同任何看不惯眼的家伙打架。因此不给孩子们下达命令时,总能见到在街头四处斗殴,并且下手极狠,常常把他人或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能动手就绝不动口——沃德对待孩子们亦是如此。在恰克的印象里,几乎每次会面,他都会对某个人拳打脚踢,不是自己,就是别人。以至于他和附近的每个孩子,脸上都留有淤青。

但这都是好的了。沃德曾在暴怒中,活活打死过几个孩子。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试图谋划偷偷远离这里,去到别处谋生。

如此一来,大家便对这位腐烂舌头的刽子手更加害怕了。可离开他的小团体又无法生存下去,只得反复且内心煎熬的,继续围拢在沃德身边。

有时,恰克会被沃德打的吐血,一个人嘴唇发青的缩在墙根,在卡斯省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从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同伴,也没有那个会躲在自己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妹妹。

有的只是他缺乏关怀,布满伤痕的心灵与躯体,以及铺展在面前的,血淋淋的现实。

卡斯省的天空是昏暗的。常年阴雨,却很少下雪。在这里,你很难看到日出时的朝晖。

卡斯省的空气是混浊的。夹杂着生者与死人共同的恶臭,以及从远方边境线传来的,血的腥气。

卡斯省的世界是孤独的。每个人都挣扎着活着,挣扎着死去。没有人能例外。

每每此时,恰克总会想起他的那对未曾谋面的父母。他想过要去找他们。

然而,虽说以战乱与大面积的无政府主义著称,但卡斯省终究是个省。涵盖了近五十多万平方的面积,大大小小近千坐的城池与村镇。

他的父母很可能就藏身与其中。但以他一个孩子的力量,从这一千个地点里把祂们找出,无异于登天。

或许恰克这一辈子的人生,只得这样度过了吧。

要么,终有一天被沃德失手打死。要么,侥幸长大,然后变成和他相似的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恰克都坚信会如此,早早的失去希望,变成和周围人一样无魂无魄的怪物,苟活着度过每一天。

直到………

那个男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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