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在奔跑。
倾尽全力的奔跑。
然而每次迈开步伐的动作,都会带动着身上伤口一并撕裂,苦楚的阵痛使得他身体痉挛,速度也随之慢下来,扶着墙踱行。
他本不应该走这条路的。他应该直接下楼,与赶来的守卫队们汇合。倘若真那么做了,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吧。
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事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双眼睛。
从黑影走入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唐纳德就马上注意到了。其颜色亵渎如腐尸,跟传说里记载的一模一样。
以至于令他当场愕然。
比起震惊,他更多是困惑。不理解为什么来的会如此之快。并且第一个目标,就挑上了他本人。
无论如何,这一现象完全超脱出了艾琳诺大人的原定计划,必须尽快的向她上报……哪怕冒着失血过多的威胁也必须……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儿子。
唐纳德回头看了眼空空的过道,暂时没有注意到黑影赶来的迹象。话说回来,公会内部的守卫队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抵达了。如果传说里描绘的记载全是真的,悲观的唐纳德绝不认为他们真的能够拦下那头可怖的怪物。但至少能拖延点时间,让他去往三层的私人储物间——那里还有一块备用的通讯石,可以让他与艾琳诺尽快联络上。
只是在那之前,唐纳德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跑不动了。腹部的伤口钻心的疼,同时伴随着一定的反胃感。很可能是被伤到了重要的脏器。
他不敢托大。上报讯息的前提,至少得是自己能够活着抵达那里。
扶墙又向前挣扎了数十米,唐纳德的目光忽的瞟向附近——走廊的左手边,看见了一个装满奢侈品一类装饰物的实木立柜。他的眼睛立马闪出了光,不顾一切的朝那边扑去。
由于一直捂住腹部止血,唐纳德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此刻亦沾满了黏糊的血浆。这让他发颤的指头在玻璃橱窗和锁把上打滑了好一阵,才终于把这该死的东西给弄开了。
前面说过,唐纳德为了预防当初恰克夺眼那晚的类似情况再度发生,暗地里偷偷做了不少手段。而除去三声敲门的另外其中之一,就是会定期的在过道的各个装饰家具里藏好治疗药剂,以备不时之需。
搜寻片刻,他举起一小瓶质量上乘的高阶治疗药水,眼里流露出庆幸。犹豫片刻,他还是用力拔出被那黑影所精准投掷,稳稳插在肚子里几根羽毛笔,然后把瓶口凑近嘴边,一口饮下。
一股暖流充斥了全身。所有的痛楚,皆在刹那间得以治愈,只留下微微发痒的疤痕。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被舒适的治愈感弄得有些目光迷离,唐纳德擦擦嘴角,准备再度上路,面前闪亮的玻璃橱窗,却冷不丁倒影出了另一个身影。
唐纳德手中的瓶子落地。匕首带着冷风,快速贴向他的后脑。
他不是战士。唯独只是反应快了一些罢了。所以,为了躲避,他只能做出一种十分狼狈且有失身份的动作:向侧猛地跪下身,然后翻身侧滚,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条疲于奔命的虫子,模样滑稽的从黑影脚下滚离。
与此同时。匕首撞碎了柜子上的玻璃。在四碎的玻璃碴中切出一条锐利的小弧,快速转刀,重新收回斗篷底下,与一并完成了转身、迈出不紧不慢步调的黑影,齐头并进,居高临下的向唐纳德步步紧逼。
唐纳德仰躺在地上,艰难地又翻了个身,背向黑影,四肢着地,一边向前爬动,一边奋力想要起身。
结果自然是被黑影一脚踏住后背,嘴里痛楚的挤出肺气和唾液。
唐纳德无法再动了。即便不回头,亦能感受到黑影那双肮脏眼睛里射出的寒冷视线。
但想象中,接踵而来的被割皮切肉的酷刑,却并没有立刻到来。
他,怎么不继续下手了……?
唐纳德的额前布满了冷汗,屏息且迟疑的回过头。那耸立的黑影,此刻却不落目于自己身上。他在看向前方。走廊的尽头。严肃中透露着戒备。仿佛,那里存在着某个除去在场二人以外的第三者。
下一秒,一道穿透走廊的激烈气浪铺天席卷,正中黑影,并将他整个人都卷飞出去。
巨大的风压迫使唐纳德紧紧匍匐于地面,能听到各种陈列物疾驰过自己头顶的碰撞声响。等他再抬头,竟听见了许多人匆忙赶来的杂乱脚步声。旋即,一双有力的胳膊搀扶起了他。
“会长大人,您没事吧?!”
唐纳德的脑袋有些发晕。这让他花了好些功夫,才终于意识到,是眼前的人在和自己说话。
“咳……是你救了我?”
那人闻言,爽朗又有些羞涩的笑了。继而神色一变,无比严峻的向周围人下令,赶紧过去围堵住那位被吹飞的入侵者。
男人们踏踏的急促脚步与武器出鞘的剑吟声掠过唐纳德的两肩。唐纳德捂着脑袋堪堪后退了半步——他记得面前这张脸。
第三守卫队的队长,奥斯蒙,拍拍会长的肩膀,替他掸去灰尘,同时注意到了他腹部的血污与手上的绷带:“天呐,您受伤了!得快点去医务室处理!”
“……不必了。我已经喝过治疗药水了。”唐纳德轻轻挣脱开对方友善的搀扶,摆摆手道,“现在不用关心我的问题,你们的任务是拦住他!给我争取时间!”
语毕,遂头也不回的跑动起来,继续往储物间的方向冲刺。
看到会长一副火烧眉毛的着急姿态,奥斯蒙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点点头,随后郑重其事的再度看回前方。
“巴德,罗里,芬,斯塔兰德!用包抄的架势,围住目标!”
被狂风吹离的恰克,在空中一阵旋体,终于抵消了多余的冲击,熟练的受身落地。
不过只是范围稍微大点的气流罢了。一两次偷袭还好,次数多了,就很难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了。
只不过,双脚才刚刚踩稳地面,四个穿着与奥斯蒙制服相同,手持长剑的男人们,就已经贴身跑了过来。
左右两人各一组,每组一个起跳下劈,一个沉身上挑的,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出手,一并攻击向恰克。
他们想要包夹。手中武器也比恰克长上许多。四把剑同时切割过来,压榨了躲避的空间。任凭恰克隐藏于斗篷下的昕长躯体怎样去应对,手中只有一把小小匕首的他,似乎也难以应对这样的境况。
并且更要命的是——
每把剑上,都开始绽放出颜色不同的附魔属性光亮。这些人,都拿着注魔武器。
但恰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这四个人。唯独目视前方,目视曾向自己释放过飓风的奥斯蒙。以及他背后的,正在疲于奔逃的唐纳德。
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反击的倾向。他就只是定定的把双脚黏在原地,等待着那四人的长剑,一步步逼向他的躯体。
“……啧。又让他跑了。”
嘴中落出抱怨的瞬间,手中的匕首,亦完成了动作。
铛!铛!铛!铛!
叮当脆响。四把剑同时断裂。
刺击的匕首,迎着最为坚韧的剑锋长驱直入,仿佛切开黄油一般顺滑。不止如此,那股击碎了剑刃的力量还余力不减,再度穿透了持剑者的胸膛。
前三个皆是如此。只有第四个除外。
只因为是最后被击中的,所以,他堪堪看清了对方那快到出神入化的动作。竟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用匕首分别深刺了他们各自一刀。
然后,眼神极度惊异的第四人,自身也最多只来得及变换身位,躲闪了一下,结果依然被击中肩膀,肩呷骨当即碎裂。
狩法•【蚊蚋毒刺】,四连。
恰克收敛刀刃,穿过迟来一步、从剑士们身体里爆发出来的血雾,脚步应和着他们剑与身躯共同倒下的闷响,迈腿向前。
确实。
与世上众多专业的盗贼类似,为了便于潜行、不发出声响,这具身躯,有刻意去减轻过自身的体重。所以才会被叶卡捷琳娜轻松的摁在墙上,一副无力反抗的姿态。
但那恐怕仅限于她那种程度的强者。与之相对而言的结果。
尽管曾被一度认为是晓之七人中“正面作战实力”最弱的存在,恰克自身却仍旧是站在整个大陆实力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
同理,由于职业性,他的体重固然虽轻,但这不意味着他自身可怖的腕力就值得人们小看了。再配合上狩法的特殊发力技巧,便能轻易做出这种堪称传奇的举措。
毕竟,他是这世间少有的同时掌握了盗贼与刺客两种类型的狩法的存在。如今更是身负了“灰眸”的身份。即便其现今的命运再怎么蒙尘与落魄,也不是这些连狩法都不见得会的普通战士能比拟的。
至于现在。
他的双腿开始发力,身躯近乎要下贴至地面的,疾速奔向过道另一头的奥斯蒙。
持剑而立的奥斯,蒙此时却静止不动,眼里流露的情绪困惑得很,像是暂时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从墙上救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后,奥斯蒙要求黛西立刻离开现场,找地方避难,自己则转身快步离开,去寻找帮手。
奥斯蒙手下管理的第三队相对特殊。他们全部都是配备着强大附魔装备的精锐,因此被分散在整个公会里,与其他的守备力量相配合,一时难以成批聚集。
以那个黑影的速度,等他把全部队员们叫过来,恐怕早已经迟了。因此,他去了离现场最近的员工休息室,找到了四个刚刚结束执勤,正在里面围坐着打牌的士兵。
这四人都是第三队的。看到奥斯蒙来了,还以为这位满嘴跑火车、一点威严和架子都没有的小领导,又准备过来和他们扯皮了。于是纷纷懊恼的抱怨着,至少让他们先打完这局。
岂料,奥斯蒙却用他手上沾染的黛西的血,向他们证明了公会已被入侵的严峻险况。
随后,四人立刻拿好装备,第一时间前来御敌。
但谁能想到却会………?
奥斯蒙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微微发白。细密的汗珠顺着鼻头淌下。
他知道自己很话唠,平常在守备队里其实挺讨人嫌弃的。可即便如此,在得知了现状后,那些人还是义无反顾得跟上了他。
巴德。罗里。芬。斯塔兰德。这四个人的实力,都不比自己差。现在却全都倒下了。虽然先前与黑影的交手令奥斯蒙多少体会到了点他的能力,但他绝不会想到,差距居然会如此之大。
比起瞬间失去那四位战友的悲哀,奥斯蒙此刻感受到更多的,是种荒谬感。
四个人。四打一。却居然连一下………连一下都阻挡不了吗?
哈哈……
“你这跟我开什么玩笑啊?!!!”
黑影,已然要冲锋至奥斯蒙的眼前了。他立刻高举起附魔剑,不顾一切的,要同他贴脸释放【飓风】。
恰克却只是轻飘飘的从斗篷下抬起手,横刀格挡。
【黑剑】独特的黯淡魔力萦绕于他手中的山铜匕首,在刀刃表面形成迷幻的花纹,浮现半秒后,又转瞬即逝。
叮。匕首与剑共同接触。但是,缠绕于后者身上,即将扩散开来的气流,竟突然沉寂了。
奥斯蒙一脸迷惑。他无法触发武器的附魔了。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剑刃里震颤,吞噬掉了所有的魔力。
恰克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顺势抵着剑刃向上一弹,使得奥斯蒙门洞大开。
紧接着,便是匕首切割的风暴。
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恰克的手腕在奥斯蒙眼前舞动和旋转,掌内的匕首就像他与生俱来的身体部件,极为熟练,且高效的舞动切割。
奥斯蒙无法看清每个动作,只感觉那刀尖想活过来般,在自己的胸口上尽情舞蹈。留下密麻的剑幕,闪烁的移动刀轨,又像是翻飞的蝴蝶,在撕扯出来的血色花朵中流连忘返。
无数的血色玫瑰在制服上层层绽放。但伤口基本都很浅,暂时不会致命——他是在故意的戏耍自己。
士可杀不可辱,奥斯蒙多少有些恼羞成怒。可他持剑的胳膊才刚刚被弹飞,拽不回来。于是潜意识里又马上开始想着该如何撤退。可惜即将转身欲跑的动作,很快就被追赶上来的剧痛所驱散了。被迫满脸痛苦的定身原地。
而这正是恰克想看到的。作为拦下自己处决唐纳德行为的惩罚。
但还不够——想着,他迅速蹲身,挥刀抽斩向奥斯蒙的左腿。奥斯蒙当即被掀翻,武器脱手,脚筋也让他挑断了,失去平衡的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恰克以灰眸冰冷的注视他。内里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予以最后一击。
“……嘿!”
身后突然传来女性的呼喊。
恰克慢慢的回头。啧。一不小心上了头,居然让那女佣兵也得以追过来了。
叶卡捷琳娜垂低镰刀,撩开遮挡自己视野的发丝,有些狼狈的出现在恰克的视野内。
她原本考究的贵妇式发型此时全散开了。碍事的裙摆被她撕扯了大半,再甩掉只会绊脚的高跟红木靴,露出一双光洁的赤脚,踩在走廊的红地毯上。
她一只手努力的抚平自己的头发,把它们编成省事干练的马尾辫——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反倒让风格本就粗犷的她比先前顺眼了不少。
“和这种级别的杂兵对打,你不觉得,有些以小欺大吗?不如和我再来一番round 2吧!”
秉承着一贯冷嘲热讽的口吻,叶卡捷琳娜挥动武器,狞笑着向恰克袭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众也总算赶来的,第一守备队的众多成员。
无需言语。恰克清楚谁才是自己真正的目标。
因此,一脚踢在还没断气,企图伸手去重新拾起长剑的奥斯蒙的下巴上,快步向唐纳德的方向追去。
唐纳德虽提前撤离了一段距离,但想和恰克比速度,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出十几秒,这个一心只想远离纷争的独眼龙,就又感觉到了身后刺过来的冰冷视线。
黑影就像附骨之蛆,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如影随形。
碰!
唐纳德在路过一面墙边时,挥拳猛地砸了过去。他要启动开关,在背后生成机关墙壁,阻拦黑影的追击。
可是,想象中随之而来的地面震动,以及机关启动的厚重声响,却并未出现。
唐纳德不信邪的又沿途敲打几次——居然全都没能成功。
怎么回事?!机关怎么不动了?要知道他平常可是一直在花大价钱保养这套系统的?!
不对。是被人有意破坏了!谁呢?恐怕只能是那家伙吧!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这里有机关的呢?这完全没道理啊!
唐纳德的脸都快因绝望和狂奔所扭曲了。因为这次可没有迪墨卡那般强大的圣骑士,为自己提前准备承担伤害的狩法。
明明储藏室就近在眼前了,可现在的他哪还敢停止奔逃,只能无可奈何的越过那扇门,接着向前跑动。
于是公会三层的走廊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唐纳德拼了老命的冲在最前,满脸涨红,大批的汗珠混杂的气流,被甩向身后。
黑影紧跟其后,无声但疾速的追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双方的距离。
接着是叶卡捷琳娜。光着个脚穿梭在被奥斯蒙的飓风搅出来的一片狼藉里,可真是为难她了。
最后则是守备队的一众士兵,声势浩大的追在末尾。
这样下去不行!
唐纳德的体力几乎快要崩溃了。他绝对会被那家伙抢先一步抓住的。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于是,他猛地一个转弯,向二楼的自由市场跑去。
………
“笃笃!”
拍卖会上,一位身穿西装,脸戴玳瑁单片眼镜的拍卖员,用小木锤轻轻的拍了两下。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私人拍卖会现场,顿时心领神会的陷入安静。
拍卖员满意的点头微笑着,示意身边人把下一件货品呈上来,同时不忘整理一下领带,让自己变得更庄重些。
放眼望去,台下的来客无一不是穿金戴银,身披绢布的贵族豪绅。毕竟能来商人公会本部亲自参与这些天价货品竞拍的来者,又怎会是一介平民呢。
很快,新的一件宝贵的花瓶工艺品,被人用黑色的宽底盘小心的拖放到拍卖员眼前的桌上。
拍卖员也在同一时间戴上一尘不染的白手套,轻轻抚摸住瓶身并缓慢转动,让台下的人更好的欣赏。
这只花瓶由高纯度的白玉魔矿雕刻而成,通体洁白无瑕,光滑的表面散发出微光。花瓶的造型独特,高约一尺,细长的颈部渐渐向上收紧,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花瓶的两侧还镶嵌着精美的玛瑙,玛瑙被雕刻成一个小巧玲珑的淑女模样,看起来浑然天成。
其工艺之巧妙,不禁令台下的男人伸长脖颈,淑女掩面交谈,在窃窃私语中为之标上心中的价码。
至少十万金币。经验丰富的拍卖员只消看看台下人的表情,就能预估出之后的卖价。
他很少失误,因此颇有自信。
“据说,这只花瓶曾经属于一位富有的贵族家族。由古代的大师亲手制作,并随之世代传承。”
拍卖员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词调温文婉转,悠悠然向大家介绍这花瓶背后的故事。
“他们将其视为家族里最骄傲象征之一。摆在宅邸最显眼的地方,享受着每个来宾的观摩与赞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家族逐渐衰落,最终不得不将这只花瓶拍卖出去。”
“以今天的视角来看,这只花瓶的工艺,无疑是巧夺天工。但其真正的价值,还得在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见证一整个家族由盛转衰的过程以后,才得以体现——”
哐!
正醉心于拍卖员细致描述的众人,忽然被一记粗暴的开门声所打断了。
众人陆续转头,而拍卖员的脸也随即气得发红了。这里是私人拍卖会现场,究竟是谁敢乱闯——这话还没说出口来,就让他一口噎了回去。
会长唐纳德出现在场台侧边的门外。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想象他本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在浅浅看了眼室内后继续执拗的往前跑去,无视了准备上前探寻一众下属,快速窜过台面,打开另一侧的房门,消失不见。
这场意外的小插曲令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拍卖员虽尴尬,但其优秀的素质还是促使他立刻稳住现场,并继续刚才的演说:
“……呃,咳咳。总而言之,花瓶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其材质和工艺,更在于它背后的历史和情感……其上每处花纹与划痕,都是一种时间作用下的……嗯,沉淀。一种见证。所以你们可以想象的到,在经历了漫长的——”
簌!
唐纳德消失不久,第二个身影,紧跟着窜了进来。
恰克就像是俯冲的老鹰,展臂收腿,从门外“飞”了进来。斗篷飞扬的他,居然直接落到了拍卖员的眼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珍贵无比的花瓶,一脚踏成粉碎。
“啊——?!!”
在场的人,无一不发出惊呼。但在他们反应过来以前,恰克又已经快速横跳出去,追着唐纳德的背影冲出拍卖会。其动作掀起的气浪,甚至让拍卖员跌倒在地, 台下的人也被吹的睁不开眼睛。
“混蛋!你居然敢破坏我雇主家的财产!给我回来!”
第三个人也进来了。浑身的衣物破损不堪,在台下人们看来,完全是个泼妇的扮相。
可这“泼妇”,缺意外温柔的俯下身,把摔倒的拍卖员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他攻击你了吗?!”
拍卖员脸上镜片的链绳一晃一晃的。满眼感激的冲这位不可貌相,品格高尚的女人点头道:
“我,我没……”
“没事就赶紧挪开!别妨碍我揍扁那小子!”
放下狠话,叶卡捷琳娜也冲出了门,留下一片不明所以的群众。
“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公会的秩序安保怎么做的这么烂啊?这些闲人都可以随时闯进来的?”
台下不满的呼声渐渐变高。有的人甚至准备离开会场了。
拍卖员虽然自己也灰头土脸,但还是只能耐住性子,解释说: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但我可以保证,安保绝对不是问题。商人公会可以说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你们绝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嘎吱——
这时,门又被人推开了。
草!拍卖员此时已是满脸青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让他本就有限的耐心,被消耗殆尽。
可一转头,就看到十几个人高马大,手持武器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自己。
他们穿着公会的制服,是本地的守卫。川流不息的进入室内,又跟随着前面几个闯入者的步伐,紧迫的离开现场。
其中一个人出列,看向拍卖员严肃道:
“我是第一守备队的队长。我要求你马上停止今天的一切拍卖活动,并带领客人有序撤离现场!公会内部出现了最严峻的【情况A】——威胁会长生命的入侵者出现!现在,请你赶快执行我的命令!”
“是……是。”
这阵仗,谁见过。让原本优雅的拍卖员唯有狼狈且瑟缩着哈腰点头,哪还再敢有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