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霖对这个喝醉酒的玩意也很好奇。赵泽的意识还有点清醒，路上还哼哼个不停。钻进那个洞里对一个基本没有知觉的醉鬼可能有点难度，“赵泽”钻洞显得狼狈，最后还是钻了进来。杨云之打开应急灯，看清他的脸，他在童年里对父亲手下人的面容还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赵泽之后与父亲的分道扬镳。“赵泽”也认出了当年他抱到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小孩，它与赵泽的心神是共通的。一人一“人”对视着。王昊霖看在眼里：“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杨云之迅速移开眼睛，两人把赵泽搀扶到楼上坐下。“赵泽”替赵泽表达了他的问候：“杨少爷这几年过的看起来不差哈。”对此杨云之含含糊糊，脑海里不自然回溯他已经走过的人生——说不上漫长而艰辛，只能说还算丰富多彩，只是现在他淡漠了许多。
“赵泽”凭借赵泽的记忆，尝试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和杨云之交流：“现在也不在大学里呆着了啊。幸好你没有继续留在塘城大学，现在那地方……”说着还摆出一副痛心模样，砸了咂嘴：“已经不是学府了，你也就出来了，挺好的。”“赵泽”知道眼前两个少年就在赵泽前不久寻找未果的几个人的名单里面。它更好奇赵泽清醒之后对他们的作为与反应，决定在这方面的话题保持缄默，继续着家常聊天。
杨云之哼哼哈哈应付着。赵泽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杨云之一副规规矩矩乖巧样子坐在沙发上，王昊霖好奇两人的关系，笑着叉着手倚在门框上。张日成和兰新听见动静从房里探出头来，默不作声，悄然观望。
“你怎么不去你父亲那里。你父亲可是把杨家村经营得风生水起。你看你，和你堂哥比，明明年纪差的不多，他出落得……亭亭玉立。害我词汇不好，你也别计较。反正就是那样，脸色红润，体态说不上饱满吧，就是……很健康。你现在倒是好了，自在，瘦脱形了都。再看看门口那个小伙子，”“赵泽”指了指靠在门口窃笑的王昊霖，“也是瘦！两个人头发又长，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杨云之本来就瘦，在人群里一站直突他的身形长，头发长也是加重了阴郁气息。同样是头发长，身子瘦，王昊霖在人群里一立，不是阴郁沉闷，而是随时会窃笑，藏在盖过额头的刘海里的是诡谲的不敢直视的眼睛。杨云之听完，也不紧不慢。这时困意起来了，肘杵膝，腕扶额，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混到游戏结束，我也不争不抢，该来的就让它来呗。我爸怎么样？”杨云之的记忆还停留在赵泽像尾巴一样黏着父亲的时候，现在他还认为，赵泽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
“你爸现在就在杨家村里，忙东忙西……害，前几天去见了他一次，精神状态不错……”
“见？”
“我嘛，还是像以前一样，给自己的老板跑腿。”赵泽慢慢醒过来，嘴唇开始动了，杨云之他们脑子里让人鸡皮疙瘩直起的声音变小些。赵泽虽然没有彻底清醒，甚至在线了许多，开始接管他的身体。他没有表明他与杨国栋决裂的事实，有些含糊其辞。这一句话里所含的明暗，杨云之听得出来，王昊霖也听得出来。杨云之开始分析二人的利害关系——父亲对犯错的手下人总是手下留情，以留一命好相见。他只敢用这过时的情报得出这样不彻底的结论为自己所用，很不情愿，也只能如此。王昊霖本来也打起哈欠，现在也逐渐感觉这个来者身上背负的利害关系人物网络有些意思。杨王二人对视，一个是想从眼神里看到对方的分析结果，一个是想从心灵之窗中探寻一些有趣的细节以供他把玩。杨云之忽然想起他以前从书里看到的一个谈话技巧——镜像。
“给自己的老板跑腿？”杨云之也学着赵泽的样子躺在赵泽斜对面的沙发上，王昊霖把应急灯亮度调低了些许。
“对，给老板跑腿。”
“干啥给老板跑腿？”
“收集……情报。”
“什么情报？”杨云之把“什么”两个字说的很轻。
“道具和技能……的持有者，还有其他……相关。”
“我们要回杨家村了。你要不要跟着回来？”
“不要。”
“行吧，你多保重。我说过，要你自己决定你的人生。接下来的一切，坚定走下去就好。现在抢道具的人很多，你多加小心。”
“你们会去抢道具吗？”
“不会。村子里人不少，这些技能啊道具啊，够用了。再抢，就是伤天害理，现在对我来说，照顾好家人最重要。”
客厅里的谈话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的老板是谁？”杨云之忽然发声。
赵泽还有些醉意，他意识到祸事即将脱口而生，但身体与心灵依然脱离了他的理智所控制，“赵泽”浅浅地发出两声笑来。他说：“迪达尔……”
“杨国栋呢？”
“我也不想……”赵泽还是含住一口气，希望这样可以为他争取点心智。酒气吐出，如释重负一般……
“我……替杨哥……弄到了目标公司……的标底，迪达尔出价……更高，说会给我……更好的待遇。”良心的煎熬是否减少？赵泽扪心自问，“如果当年……杨哥得手，现在摩天大楼……可能就是他盖的。”
杨云之目光忽然灼热：“还有呢。”
“我带走了很多东西……他元气大伤……”
杨云之凝神继续听着。赵泽心神已然不支，头一仰，呼吸趋于平稳。
王昊霖把灯调亮，杨云之在屋里环视，找了个毯子披在赵泽身上。两人再度对视，暗处两双眼睛紧张关注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王昊霖做出要大笑的动作，杨云之则是微笑着把食指放在唇边：“有人还在睡觉呢。”
“你刚刚说话的声音不是挺大还来说我，你是真不怕把他们两个吵醒。”
“他们就没睡，一直看着呢。”杨王看向那两间相邻的卧室，四双眼睛成双对视，融合出默契的笑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