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别紧张,放轻松。”
看到马丁内斯警长准备掏枪的动作,这个男人赶紧伸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从西装口袋内掏出了一块儿明晃晃的警徽,对马丁内斯警长说道:
“我是圣托马斯市调查局高级警探,乔治·萨维奇。我刚刚已经在现场了解了大部分的情况,是我打电话报警通知你们过来的,因为我当时就在米罗餐厅参加晚宴。”
“是的,就是他。”旁边的莱德尔队长也附和起来,这瞬间让米歇拉放松了一下,尴尬的她迅速将右手收回,伸出去和这名名为乔治的警探友好地握了握手。
“我没有意识到现场还有一位出色的警探,这让我显得过分冒失了,非常抱歉。”
“您客气了,马丁内斯警长。”
这时候,另外一辆消防车呼啸而至,一名消防员接上了更为粗大的管子,向起火的小轿车上喷射出浓稠的白色泡沫,这些化学灭火剂的成果非常明显,不一会儿,轿车的外表布满了一层石膏一样的液体,狂妄的火焰也在这一瞬间偃旗息鼓。这时候,围观的人们纷纷发出了欢呼的声音,庆祝阿勒曼大街重新回归于平静之中。
“队长,火已经被熄灭了!”
一名消防员向莱德尔队长报告着,这让旁边的米歇拉·马丁内斯警长和乔治·萨维奇探员感到高兴,马丁内斯甚至用双手握拳做出了一个庆祝的手势,紧接着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目光穿过乔治警探的肩膀,看到他身后一名男人正在布满白花花泡沫的汽车周围仔细观望,看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马丁内斯警长用手指了指对面那个男人,对身边的乔治探员询问道:
“乔治警探,请问那是你的人吗?”
乔治也意识到什么,转头往起火汽车的方向看去,接着他瞪大了双眼,同样不明所以地回答着:“不,我是一个人来参加晚宴的。”
“那,这个男人是谁?”
这下,马丁内斯警长疑惑起来了,因为她看到这个人的动作极不专业,他没有携带防护手套以及任何相应工具,却似乎准备徒手扒开已经破碎不堪的车门,然而变形的门框死死卡住了驾驶位,使他做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徒劳。
“嘿!”意识到有无关人员闯入了警戒线内,马丁内斯警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准备制止他愚蠢的行为,接着上下打量了他,“先生,我是圣托马斯市警察局警长——米歇拉·马丁内斯,您闯入了不该来到的地方,请您呆在警戒线以外,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谢谢配合。”
听到声音之后,这个男人缓慢地抬起了头,一双无神的眼睛仔细盯着马丁内斯警长,接着,他的眼睛之中闪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米歇拉?”男人张口对着马丁内斯警长询问着,“米歇拉·马丁内斯?”
“你认识我?”马丁内斯警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酒味儿,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耷拉在脑袋上,身上的西服好像是从路边二手店随意淘来的一般,连裤子也极不合身地挂在大腿上。
“你把我忘记了,真是不应该啊,”说着,男人拿起一张白色的邀请卡,对马丁内斯展示道,“是我,比尔!比尔·布罗迪·弗里曼。”
听到这个富有年代感的名字,米歇拉·马丁内斯陷入了回忆之中。的确,她不应该忘记这个名字,因为它已经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马丁内斯警长再次打量起这个男人,她实在无法把比尔·布罗迪·弗里曼这个名字和眼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它们的形象天差地别,就像你无法理解黄瓜和飞机究竟有什么关联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那熟悉的声音,那种压抑中透露出一丝成熟的语气,马丁内斯警长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他,那位曾经与自己在圣托马斯市警察局有过美好回忆的男人,一位尽职尽责的警官,即使调离警察局后依然在调查局发光发热的人才,前高级探员比尔·布罗迪·弗里曼,现在他的形象却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比尔?”听到这个名字,旁边的乔治探员也惊呼起来,“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去哪里?”
听到两人同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比尔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他伸出双手,拥抱了前面的乔治警探和马丁内斯警长。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格丽斯的沙滩,亚逊的热带雨林,还有北极的冰原。现在,我回来了,我的老上司——乔治警探,”笑容重新浮现在比尔的脸上,现在的他的情绪十分激动,“还有你,米歇拉·马丁内斯,你现在是警长了!”
“感谢上帝,我们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马丁内斯警察伸出右手,向许久没有见到的男人发出诚挚的邀请,此时,她的内心有很多情绪、很多感情需要表达,可最终,她只能含蓄地将这一切化为一次友好的握手,与比尔充满沧桑的大手紧紧贴合在一起,“你为什么在这里?”
“很显然,我是被邀请进来的。”比尔再次向两人显摆了一下手中的卡片。
“你也被邀请来了?”见到卡片的乔治警探很是吃惊,因为慈善晚宴的入场要求十分严格,他们故作姿态地只对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流开放,以此吸引上流人士汇集一堂,就连自己也是好不容易寻找朋友才拿到名额的,没想到比尔却轻易搞到了入场券。
“一点儿小心思,”说完,比尔向两人指了一下名字一栏,两人惊奇地发现,名字的墨水上居然有重新打印的痕迹,“老手段了,伙计,我在前一天彩排现场拿到的,用水果刀刮去原来的字,然后重新在上面用一样的字体打印上我的名字,这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哦,不错的主意,天才般的想象!”马丁内斯警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这就是这个男人的作风,在和他约会的那段时间内,他就用过这种方式改变电影票的日期。对于比尔来说,他是一个固执的结果正义派,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会不择手段,“所以,你知道这里会出现爆炸?”
“意料之外的事。”比尔收回了卡片,做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手势,他可不想扯上这些麻烦,更别妄想有人将他推入这团火坑之中,让自己在里面垂死挣扎,“不过……我刚刚在现场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说完,比尔朝汽车车门位置走去,然后示意两人朝驾驶位观看,乔治警探和马丁内斯警长向内看去,他们惊讶地发现,在白色泡沫灭火剂消退以后,座椅上赫然出现了半截人体残骸。由于剧烈的爆炸,这具骸骨的脑袋和左肩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右肩和腹部被烤糊的车框紧紧锁在座椅之上。
“哦,我的天呐!”乔治警探和马丁内斯警长同时发出了惊叹。
“也许,这个发现让事态升级了。”看着惊讶的两人,比尔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能查出这人是谁吗?”乔治警探立刻进入高度紧张状态,他明白这样的发现意味着什么——更大的伤亡,于是他赶紧询问马丁内斯警长,希望她能做点儿什么尽快核查出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让我想想,虽然身体早已残躯不全了,但……”
说到这里,马丁内斯警长沉思了一会儿,她的脑海之中闪现出各种曾经见过的刑侦手段,比如遇到尸体,可以采集他的牙印和指纹;遇到血迹,可以用多米诺试剂进行检测,但显然这具焦尸让此路不通。思索了一会儿,马丁内斯警长走到车头前面,她庆幸这辆车的车牌还可以勉强辨认——xxxta Txxxs BGQ-2343,这是现场留下的重要线索,“也许我可以试着查询一下车牌,看看车的主人是谁。”
马丁内斯警长从口袋中掏出了警务手机,将这白色的车牌拍摄并上传到服务器内,不一会儿,系统发来回馈,上面显示该车登记的型号为福德牌马斯唐小轿车,车主是一名名为乔纳森·J·塞恩的中年男子,手机上甚至显示出了他的长相——一名梳着整齐发型、穿着保守西装的白人男子。
“乔纳森·J·塞恩?”马丁内斯警长感觉这张脸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许过量的工作让这位38岁的中年人记忆力衰退,很多事已经不能再次回忆起来,这包括着与比尔那一段甜蜜的经历,毕竟那早已是属于7年前的回忆了。于是她将警务手机拿给乔治警探和比尔观看,两人也纷纷摇头,表示对这个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毫无印象。
“很好,既然如此,我准备把资料发给警察局的人,让他们帮我们揭开这个男人的神秘面纱。”马丁内斯警长用手机拨通了警察局接线员汤姆森的电话,以求获得他的技术支持。
“汤姆森,我是马丁内斯警长,请查询一下一个叫‘乔纳森·J·塞恩’的男人,他名下有一辆银色的马斯唐小轿车,对,就是那种开起来声音嗷嗷作响,最喜欢在大晚上出没扰民的小跑车,我上个星期接到8起关于这种车的投诉了。”
比尔和乔治警探会心一笑,他们明白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米歇拉·马丁内斯的性格和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从未发生改变,她还是像7年前一样严肃、认真,对待工作十分干练且一丝不苟,擅长于抓住现场任何蛛丝马迹来了解隐藏于案件之下的秘密,这几乎是她个人的一种标志了。
很快,马丁内斯警长就收到了汤姆森发来的信息。在接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比尔和乔治警探都看到了她瞪大了眼睛,然后随口说了一句:“见鬼!”。
“先生们,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马丁内斯警长转头向乔治警探和比尔说道。
接着,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比尔和乔治警探,他们同时看到,上面清晰地记载着这个男人的个人信息,同时也将这起汽车爆炸事件卷入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深渊之中。
只见屏幕上写着:
乔纳森·J·塞恩,43岁,白人男性,身高5呎9吋,职业:圣托马斯市议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