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主仆关系
隔天。
“主人，你醒了？”
晨曦弥散之际，我的睡眠被一句话中断。
“黛儿？”
“是。”
陈设简单的房间中，有位女仆在床沿处等待传唤。
嗯......先从问候开始评价吧，她请安的姿势无可挑剔，容貌礼仪也是赏心悦目，可我想的问题不是这些。
“黛儿，我记得有安排住处给你吧。”
“是，托您的福，我竟然真的能用生物的身份重新接触睡眠。只可惜，机神的本能会让我下意识调整意识，除非刻意，否则很难有睡意累积。”
黛儿和我彼此对视，各持己见的目光似乎让事情变得怪异起来。
怎么说呢......黛儿的眼中，有一种迫切证明自己的热衷。
“原来如此。”
说罢，我裹紧被单点头道，同时为了不被过激的现实冲击，合上了犹带睡意的眼睛。
“主人？”
黛儿不解地呼唤叫道，似乎还想伸手阻止。
——怪异。
回想起当初收编她的情景，黛儿应该是在异星神的见证下，心甘情愿成为我的麾下才对，为什么会变成女仆呢？
再说了，她前身是神明偏柱，后身又是机神飞升之躯，以另类形式度过世界末日的旧神，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叫我主人？
想到这，我将被子裹得更紧了。
“......”
“......”
我们持续沉默。
而后，床上多了一份重量。
“失礼了。”
“等、等等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主人，如果想要优质的睡眠，我建议使用我的身体特性。请看，这些记忆金属。”
我惊慌地叫喊着停下，只可惜慢了一步，黛儿仿佛在做什么理所当然的事，脱掉了女仆服的外衫。
“够啦！我已经睡得很舒服了，所以快把衣服穿上，要是被人看见的话——现在几点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推车的声音，它由远而近，恰好停在门前。
而床边默不作声的闹钟，也在此时发错刺耳的金属声。
“露露尔殿下，我进来咯。”
时间，在此定格。
*
（视角，来到女仆这边。）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贝拉站在侍奉之人的门前，全身颤抖地观察门内情况。
现场除了杂乱摆放的衣物外，贝拉还看见，自己的主人居然被昨日捡回来的女孩压在身下。试问，这是负责主人起居的女仆能忍受的事吗？
呼——深吸一口气。贝拉面若寒霜，把白手套往下拽出深深地痕迹说：
“露露尔殿下，您在做什么。”
被喊到的女孩害怕地移开视线，挠着脸颊不敢与其对视。
也不管露露尔是否打算解释，贝拉已经将目光放在上半身一干二净的黛儿身上，她一边挑眉，一边宛如为了隐藏愤怒似地走过来说：“能请您离开她吗。”
黛儿立刻做出回应。
“拒绝，能命令我的只有主人。”
一人一物就这么对视。时间，也理所当然地陷入停滞。直到......闹钟再次响起，贝拉的眼神总算浮现高光。
“贝......”
碰！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
贝拉打断牵挂之人的话。
察觉到自己失态，贝拉楞是将房门关上，然后靠在门面，苦涩地思考工作的意义。
这是女仆的内心深处的记忆。
也是存放着自己身为女仆，享受侍奉之人信任的独一无二自豪回忆。
叮叮叮。
随着钟声，贝拉的记忆被带回不久之前。
“早安。”
女仆的早上，是永远要比主人早起的。
贝拉作为从小就侍奉露露尔的贴身女仆，自然清楚露露尔会在什么时间起床。
只要知道这点，自己要做的东西便一目了然。
5.50分：起床。
6.00分：穿衣、洗漱。
6.15分：来到厨房。
6.45分：推着餐车、洗漱工具出发。
7.00分：到达侍奉之人的门前。
今天，贝拉也是一如既往的完成任务，同时考虑到侍奉之人所积累的劳累，早餐还特地追加了她喜欢的食物。
“该怎么跟陛下汇报呢。”
整理完思绪，贝拉叹了一口气，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替露露尔代办，包括整理课程，行程排期——
“贝拉！”
就在贝拉准备离开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窜了出来，从身后抱着贝拉撒娇着说。
“辛苦你啦。”
“是......殿下。”
在露露尔看不见的地方，贝拉的脸红了好一会儿。
*
（回到现在。）
送走贝拉后，我开始对站在一旁仿佛护卫一样的机械人发言。
“黛儿。”
“是。”
“女仆喊主人什么的是过去式了，真要对我用敬语，还请换一个谓称。”
“这......”黛儿歪了歪脑袋，说:“那应该如何是好。神与神之间，败者也是只有无限近似人类奴隶般的下场。在您向异星神提出拯救我的愿望时，我也立下誓言，愿献出一切，作为回报您赐予我生命的恩情。”
由于话题太过严肃，以至于我有些难以接话。
我转念一想，走啊走，在书桌边抽出一份裁剪过的报纸，又倒了一杯茶给她。
“黛儿，在新时代，没有人会以自己拥有什么奴仆为荣，因为活在末世当下本身就很辛苦。东方有一句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王族在末世想要凝聚人心，就不能反着民调。”
黛儿看了一眼标题，不知觉间扯紧了身上的女仆服。
——白冠第四十七任国王被乱民刺杀。
——白冠第四十八任国王肃清乱民，承诺改革。
民众看来，是贤王上任。
王族看来，是奉献与牺牲。以一人之血，平抚民心。
“所以我们是对等关系，明白了吧。”
我边说，边将报纸当做扇一样晃了晃。而接过茶杯的黛儿则是用微妙的表情杯中荡漾的波纹，仿佛内心激起什么浪潮似地问：
“可以打听一下阁下的目标吗？”
“我没有像样的目标，不过被赋予的目标有很多。例如......先把帝国内不争气的机甲竞技者给揍一顿。告诉他们，王族历代最强的人就该是这样，必须比他们强。”
我无奈道，反正母亲一定会要求这么做就是了。
“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出众......”
黛儿眼睛闪烁出微光，视线直直地渗着我的身体。
“停，黛儿！你不是那种，会因身居高位的人说出体贴的话而随便敢动的人吧。”
“怎么会呢。”
喀嚓。
黛儿身上的义肢发出声音，她单膝下跪，手放在胸前。
“毕竟您的笑容......写满了对自己是理所当然强。”
我在笑吗？
摸了一下脸颊，我竟然真的在笑。
扣扣。
房间门外，贝拉带来一则消息。
“露露尔殿下，刚刚接到通知，陛下要求您移步到宫廷内，并嘱咐说明这是国家之间的机甲竞技记录，不可推脱。”
好吧。
又要忙活了。
我打了个哈欠，开敞胸径地伸着懒腰，因为在晨光下舒展身体，会有一种迎接新事物的畅快感。
“好，出发！”
“咕嘟。”
咦......什么声音？
我左顾右盼，现场只有敛容屏气的黛儿在，并没有特别的异常
“主、主人，不对，露露尔大人，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估计是错觉。总之以后请多指教啦，黛儿。”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