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7 前奏

作者:土天海冥丶 更新时间:2022/12/11 17:30:34 字数:5154

小方县第三实验中学

正午,整座学校笼罩在刺眼的阳光中。

人声嘈杂,道路拥挤,食堂和学校周围聚满了出来吃饭的人,高三的学生站在在路边匆匆扒着手里的猪脚饭,几个小吃铺子前人和人挤成一团,学生们伸长了脖子在铺子下高举着零钱,老板娘双手飞快地铲起酱香饼装进袋子里一手交饼一手拿钱,精密的像是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学生拿到酱香饼转身就走,在人行道上和电动车争抢着道路,被堵在人行道中的电动车使劲摁着喇叭。

路边停着一辆熄了火的蓝色小货车,无数手拿酱香饼的学生从锃亮的小货车的后视镜旁走过,偶尔会有一些学生抬头看小货车一眼,更多的学生则啃着饼从小货车旁匆匆走过,过马路后向教学楼方向飞奔。

一成不变的午后,但蓝色小货车里却传来少女愠怒的声音。

“什么样的老师会用亨利·雅克的香水?”

蓝色小货车内,林夕华将书写板重重砸在软垫座椅上,整个驾驶位都被砸的一震,书写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露出全体小方县第三实验中学师生名册。

名册上几乎所有女教师的名字旁都画上了红叉,下一页中年轻的女教师更是成为了着重的调查对象,在更下一页,是全体校工和全校学生的名册。

这是一所县城里的重点中学,老师的家境背景不乏优越,但还是找不到一个家境用得起高级香水的女老师,答案似乎只剩下两个,要么女老师隐藏的很好,隐藏到林夕华都没有发现,要么陆子安欺骗了她。

是啊,什么样的老师会在上课的时候在身上喷高级沙龙香水?这根本与一个县城重点中学女老师的身份不符,林夕华也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她清楚知道学校对老师管理的严格程度,还有一种可能,喷香水的是学校里的学生,陆子安用老师做理由为那位学生做了掩护。

她原本希望自己调查出真相,但陆子安掩饰的很好,那天之后,身上再没有出现那股香水味,但那股刺鼻的味道已经深深刺入了林夕华的脑海,她不可能再忘记那股香味。

陆子安几乎每次都是周日下午从学校回来时身上才会染上那股香味。

有什么事情在周末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但异常并没有记录在手机上,也就是说陆子安一直在有意瞒着她和那个人见面,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当想到这里,林夕华就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她浑身战栗,出现在林夕华脑海中的每一个可能性都让她头皮发麻:

“她……要失去陆子安了!”

林夕华用力地咬着嘴唇,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名册上的名单,拿着水性笔的手像是疟疾病人那样颤抖着。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她的瞳孔缓缓放大,副驾驶位上,魁梧的男人看着林夕华近乎癫狂的神色,眼底深处涌现出惊惧的神色,粗壮的身体一动不敢动,双手规整地放在双腿上,噤若寒蝉。

在他余光的视角中,林夕华曲线优美的双腿在座椅前交错在一起',黑色丝袜让她的双腿格外有魅惑力,他只要一撇头就能将美景尽收眼底,但他的目光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鞋尖,鬓角渗出冷汗。

虽然目光被林夕华玲珑浮凸的身材阻挡,但男人知道,在林夕华触手可及的左手旁,车把手下方的插槽中,一柄通体漆黑的黑伞像是利剑般斜插在插槽中。

“我有事情要办,你自己把车开回去。”

林夕华拔出插槽中的黑伞,猛地打开小货车车门,一脚重重踏在沥青路面上。

“好!”

车主低着头,如蒙大赦地跪到驾驶位旁要去拉车门,忽然被一大叠红色的钞票打在了脸上,男人一瞬间蒙了,抹开脸上的大红钞票,看到林夕华站在车下,冷着脸盯着他,漆黑的双眼闪过寒芒,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对他说:“不要向任何人暴露我的行踪。”

林夕华蹬蹬瞪转身离开,身后的车主脑袋却已经贴在了座椅上,嘴里不断呢喃着:“是……是……”

*

小方县

林夕华撑着黑伞,大步流星地走在街道上,街上的行人都不由得被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孩吸住了,纷纷驻足回头,她穿着黑色的西装,下半身是黑色连裤袜,撑着一柄遮住全身的黑伞,整个人宛如黑色的冰棱,身上流露出一股冰冷的近乎不近人情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而妖异冰冷。

只有林夕华自己知道,她正在被某个黑色的影子折磨着,那个黑色的影子身上染着刺鼻的香水的味道,她心中有着强烈的不祥预感,惊惧,惶恐,某种未知的危险发生了……

“…………!”

当那股不安再度在她心里爆发,林夕华猛地停下脚步,站在烈日下猛地深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的瞳孔不正常的放大,背后不断渗出冷汗,她似乎已经逼近了某种心理上的极限,唯一支撑她的是她还没有完全失去对事情的掌控,她还有最后一个线索,最后的一个线索……

她不仅仅能在陆子安的手机上安装追踪器,还有最原始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通过路边的摄像头。

在这个二十一世纪,在这个信息全覆盖的国家中,公共交通场所的摄像头几乎无处不在,陆子安想要制造手机的追踪记录很简单,但却绝对无法躲开城市里的摄像头,那是城市中无处不在的眼睛,只要在城市中行动就几乎一定会被它发现,它也有另一个令罪犯望而生畏的名字,天网系统。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深呼吸,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记着线路的地图。

她不是城市中的大人物,以她的权限,最多只能调取到一些陆子安经过地方的录像,并且时间只能是录像只能是事情发生后七十二小时之后。

龙门镇景区,这是她调查后的结果,也是屏幕中地图上标记的最后的终点,在地图的旁边,附着一张街上拍到的陆子安骑着单车在道路上飞驶的背影照。

林夕华将手机放进口袋,开始沿着街道快走,她已经在心中记下了那条路线,现在脚下每一步都是陆子安曾经走过的地方,她要重走一遍陆子安走过过的路。

小学、工地,公园、电影院,田野,林夕华从这些地方经过,记录着道路上与陆子安相关的可能,沿着这条道路,她渐渐地终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小方县龙门镇景区。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记的最后的“终点”,也是陆子安身影消失的地方。

林夕华有与这个景区有关的记忆,小方县没什么产业,但好在依山傍水,和几个县城一起背靠龙门山,龙门镇是整个龙门山景区的一小部分,龙门山下一个歇脚的地方,一些游客会在上山前后在这里休憩吃饭,在礼品店买土特产和纪念品,这里真正的景区是龙门镇后面的龙门山,山上不会安装大量摄像头,只能通过卫星监控,线索因此断在了这里。

景区工作日门票二十五一张。

林夕华接过检票员手中的小票,穿过检票口,道路两旁是商铺和餐厅,工作日回来景区观光的人极少,街道上人流稀稀疏疏的,下午两点半,火伞高张,景区里几乎没有客人,工作人员坐在店铺门前慵懒地玩着手机,偶尔抬眼看一眼路过的旅客,小猫小狗懒洋洋地在树荫底下乘凉,这似乎是一个最不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林夕华放缓脚步,一路向前走,来到龙门镇北面的D出口。

她几乎将龙门镇走了个对穿,西望出去是龙门镇地下停车场,东望出去是连绵的绿水青山,林夕华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所有事物都与她相去甚远,四周是零零星星的店铺,偶尔有几只飞鸟蜻蜓点水地在广场上一停,然后又扑腾着翅膀快速飞走。

正当她转身向后方群山环绕的别墅区走去时,忽然听到了身后的音乐声,午后大多数餐馆和店铺都处于休憩状态,只有那家音乐餐厅传来舒缓的音乐声。

音乐声从南面传来,林夕华向南面一路望去,看到远处一个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招牌是变形的拉丁文写的,林夕华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跨过广场,林夕华站在浮翠流丹的光幕中,电动招牌闪过绚烂的霓虹灯,面前是两道巨大的玻璃门,玻璃门后是一家介于酒吧和音乐餐厅之间的场所。

林夕华推开玻璃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坐在门口喝酒的西班牙人,那两个西班牙人看了她一眼,抬头向她敬了一杯,林夕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向更多的人聚集的前厅。

餐厅的空间很大,有舞池,有吧台,前厅的边缘搭建一个小型舞台,两个弹吉他的男人坐在台上,一边用脚打着节拍一边低吟浅唱,台下的人自发地随着音乐摇摆,这是一场因为某个人自发组织起来的音乐会,每个人在里面都既欣快又放松。

林夕华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吧台坐下,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前厅聚集的人吸引,她预感到有什么接近了。

兴致高昂的人群中,她注意到有一个曼妙的身影落落大方地穿梭在人群之间,她每走到一个地方,人群的目光便跟随她到哪里,餐厅里不断有人向她敬酒,想要在这个美艳的女孩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却不断用晏晏微笑和曼妙的身躯将那些酒杯挡回去,她的身体随着台上的音乐声轻轻摆动,脸上的神情迷人而享受,披肩一样的东西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圆润的双肩,餐厅中的气氛竟然因此更为高涨,舞会好像为她而开,她行走在哪哪里就是酒会的中心,餐厅中所有的男人都为她迷的神魂颠倒,如果她向谁敬酒,谁就能获得莫大的荣幸,有人向她她吹起口哨,却立刻因为她的蹙眉噤若寒蝉。

她似乎是有些累了,放下高脚杯,脱掉了身上的那件半透明的外套,她的身上微微蒙着一层细汗,外套下玲珑浮凸娇躯流露出诱惑的美,向周围的散发出致命的淡香,令人神牵梦索,引得人心中炽热。

酒保适时地向她递出一杯特质的海盐柠檬苏打水,女人盈盈一笑,接过打水,酒保脸上竟然露出“莫大光荣”的红晕,看着女人像是天鹅般扬起头将苏打水小口小口地喝尽,吞咽时喉咙微微滚动,几滴水滴顺着纤细修长脖颈的曲线滑落到精致的锁骨钱,在美妙的沟壑中微微盘旋,随后顺势滴落。

女孩离开后,前厅里的气氛像是一下降了八度,男人们无意相互敬酒,所有人的目光都眼巴巴地放在女人身上,等待着她什么时候返场。

女人放下酒杯,脸上重新焕发出笑容,落落大方地重新加入前厅的音乐会,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前厅中发出阵阵欢呼声,随着女孩的加入,所有人都在此高兴起来,舞台上的音乐声更加卖力,压抑停顿之后,整个餐厅的气氛又上去一个台阶,就连坐在门口闲聊的两个西班牙人也加入进来,她的魅力连异国人都为之沉醉。

叶戏初站在前厅中央,随着音乐声浅吟低唱,她穿梭在人群中,忽然回过头,目光在空中与林夕华对上,叶戏初的双眼弯成月牙,冲着她轻轻一笑。

明明是那么轻,那么美好的一笑,林夕华却忽然咬牙切齿起来,全身上下的汗毛像是炸毛的猫科动物那样竖起,她举着玻璃杯的手竟然硬生生将玻璃杯捏出冰面迸裂般的裂纹,锋利的玻璃碎片将她的手掌刺的鲜血淋漓,血红色的献血一滴一滴落到吧台上。

在进入餐厅的一瞬间,她们就互相注意到了对方,因为她们身上的气息太相似太相似了,她们是同一类人。她们这类人对同类的气息再敏锐不过,就像是满是膻味的羊群中忽然有一头浑身腥味的猛兽混入其中,一进门她们就从对方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愤怒像是烈火一样剧烈灼烧林夕华的每一根脑神经,隔着一段距离,那股香柠檬混合着香木的高级香水味再度钻入她的鼻腔,她几乎忍不住立刻拔出手边的黑伞跨过吧台将她曼妙的头颅捣碎,将那股领他讨厌的香味彻底泯灭,但她忍住了,鲜血淋漓地手掌死死地嵌入伞柄中,任由着献血顺着伞面流下,她恨地几乎嚼穿龈血,却依然死死地握住伞柄,浑身颤抖的一动不动。

不能在这里行动,绝不能在这里有动作,这里人多眼杂,在这里行动一定会被发现,这是彻底的自毁行为,她还不是被本能控制的野兽,她不能这么做。

尽管林夕华极力忍耐,但她仍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的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颤,身体忽冷忽热,像是一条被抽掉脊椎的蛇,她要失去陆子安了,一个狂躁声音不断在她心中大喊,填充她大脑,几乎要控制她的言行。

她要失去陆子安了……那个声音在她耳边鬼魅般的窃窃私语:“陆子安马上要不属于自己了,那个女人马上要把陆子安夺走了!她一定会的!因为她和自己是同一种人,一只猛兽路过另一只猛兽的领地,看到了她最喜欢最看重的东西她会如何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夺走!

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到委屈无助,她在心中痛苦的大喊,她软弱的那个人格只能抱头蹲在角落痛哭,但某个暴怒的声音却在另一边歇斯底里对自己大喊,她在林夕华的脑海中说:“不……不……不……”

她嫩听到自己的声音,既是惶恐软弱的,又是赫然暴怒的,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同一道声音。

她已经失去了陆子安了么?还没有!陆子安还在她掌握中,她该怎么做?抢在那个女人之前……!让他再也无法被人抢走!

林夕华的嘴角缓缓勾起,她忽然笑了,笑的比叶戏初还要妖艳还要妩媚,血红的嘴角好像要滴出鲜血。

林夕华的身体像行尸走肉一样动起来,推开餐厅的门,默然转身离开。

她的世界在开始分崩离析,当他站在烈日的阳光下,重新张开双眼,双眸中的世界变成了黑色与血色,多年之前心里种下的种子重新发芽,可怕的梦魇重新苏醒,两个影子重新融合在一起,他们的情绪互相感染着彼此,难得的,发出全面协调完全相同的声音。

*

前厅的中央,叶戏初看着那道推门而出的高挑身影,心里像是触电一样一动,某种冰冷的感觉忽然扩散全身,让她身体一颤,她心中升起某种不像的预感,但她却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来自于哪里。

那个离开的人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她想起了总来自己家喝闷酒的小男生。

说起来,陆子安说明天他要参加自主招生,会坐大巴去川峡大学参加笔试和面试,这个周末恐怕没有办法来自己这里了。

叶戏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放下高脚杯,忽然感到有些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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