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但又不想……”陈九州望着父亲的那双眼睛小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虽然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也不想离开爸爸……”
“没有的事。”他的父亲摸着他的脑袋缓缓地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终究不能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早晚是要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就算像我一样为了一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最后赔上一切一败涂地，至少也已经尽力了，也就不会有遗憾……”父亲从兜里摸出了一盒廉价的香烟和一个破旧的防风打火机，点上一支之后默默地像往常一样吐出了一团烟雾——陈九州第一次觉得那难闻的烟味似乎也没有惹人生厌了。
他很少见到过父亲伤心痛苦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无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办得到，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他。
只不过，要排除一切有关于母亲的问题和要求，因为一但提起与这两个字相关的话题，父亲他就会立马变得面如死灰，默而不语。
陈九州并没有回答父亲，只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还是拿不定主意吗？”父亲看着他的样子轻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关于我和你妈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你妈妈的下落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呢？”
“嗯。”陈九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他的父亲便将刚刚在烛光下写好的信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
经过学姐和埃克斯会长两个人的“千叮咛万嘱咐”，陈九州自然是绝对不敢怠慢这次和辅导员的初次见面的，于是天刚蒙蒙亮其他五个室友还在鼾声大作之时，他便蹑手蹑脚地带着洗漱用品悄悄地离开了寝室跑去盥洗室里洗漱去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出了公寓楼的他便打开了学姐送给他的那本小册子，这是一份标注有整个兀尔德和密密尔学院比较重要的建筑物与区域的小地图，其中他今天要去的主楼以及行动路线都被学姐用彩色的笔以类似连环画的形式俏皮可爱地标注好了，清晰到就算是像他这种顶级路痴都能一眼看懂的程度。
“学姐还真是贴心啊。”他感慨地在心里默念道。
他出发的时候是学院上午第一节课上课的课时，因此此时学校的林荫道上没什么人，顶多能依稀看见几对高年级相恋的学长学姐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
“按爸爸的意思，他就是在这里和妈妈……”看着路边的那些嬉笑打闹的情侣，陈九州也莫名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地发烫。
虽然他们离开学校之后的日子似乎并不是太愉快，但至少他们在大学里的这段日子还是相当幸福的吧……
主楼距离他的公寓并不算太远，因此没过多久他便抵达了目的地。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陈九州拿着地图反复核对着自己面前房间的门牌，仔仔细细地确认了好几次之后才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
“请进。”回应他的是一段简短有力的男声。
陈九州缓缓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和之前他在校园里遇到的那些老师一样，穿着统一的男式制服的男人此刻正伏在身前的办公桌上奋笔疾书：他的个子很高，年轻英俊，相貌上有很多克贝洛斯人的明显特征，但又不像埃克斯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国人。
“是陈九州同学吧，过来坐下说话吧。”男人的九州话非常流利，他用不写字的左手朝着陈九州挥了挥，示意他到对面早已准备好的空椅子上坐下。
陈九州照做了，不过望向男人的眼神很是躲闪，心情依旧忐忑不安。
“放轻松，这次见面说白了就只是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彼此，随便谈谈心而已，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拘束。”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端坐了起来扶了扶眼镜：“我叫尼涅尔，现任兀尔德和密密尔两个学院大一大二学生的辅导员——由于大校长暂时不在，所以目前两个学院的具体事务基本也都是我在操持，所以我们本该昨天下午的见面也被硬生生地推迟到了现在，这一点还真是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陈九州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看样子，尼涅尔老师应该是……克贝洛斯人？”
“没错。”尼涅尔微笑着说道：“我是被大校长‘暂时’收留在这里的，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克贝洛斯的——我在那边还有需要我完成的未竟之事。”
“这样吗……”陈九州若有所思地望着尼涅尔的那双清澈的眼睛。
“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我还要在阿斯加德待上好长一段时间吧——至少应该还是能亲眼看到陈九州同学你大学毕业的。”尼涅尔微笑着说道：“话说回来，陈九州同学你可一定要格外地努力用功，向我证明你自己啊，毕竟你进到我们学院的方式……可和别的同学不太一样啊。”
“您居然已经知道了吗……”陈九州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学院里的大事基本上都是我在负责——只不过你爸爸的面子还真大，这样史无前例的要求康斯坦丁校长都能为了他给你破例。”尼涅尔挑了挑眉毛：“但是你也绝对不能因此放松学业啊，我会一直在旁边监督你的。”
“我……我知道了……”陈九州结结巴巴地说道。
“放轻松放轻松，要是他的儿子的话，肯定是不会差的——就算我们大学的课程确实比一般大学要更难一些，但我相信你也完全可以轻松通过的。”尼涅尔微微一笑：“好了陈九州同学，今后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的困难你都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会尽全力帮你解决的——你入学之后的第一节课是埃尔温教授的‘人类精神学’，教室就在主楼425，不要迟到哦。”
说罢，尼涅尔便又一次挥了挥手，继续去忙手头上的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