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荒野上格外清晰。
这已经是她今天端掉的第三个据点了，尼尔维亚娜震掉大剑上的鲜血，熟练的从地上掉落的腰包中捡出一副染血的钥匙。
“咔嚓”
钥匙嵌合锁孔，转动，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已经重复过多少次了。
“别，别过来！”
牢笼中几个单薄的人影见到尼尔维亚娜上前，惊恐的向后退去，身上的锁链被晃的哗哗作响。
放眼望去，或多或少的，她们的身上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或是兔子耳朵或是狐狸尾巴，在恐惧中微微的颤抖着。
“等等，是您吗，尼尔维亚娜...大人？”
一个长着兔耳朵的少女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是我。”
尼尔维亚娜神情淡然，轻轻颔首，因为这不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了。
自从她与桑歌琳游走在两族的交界处，不停的扫荡奴隶主的据点或运送车队后，不知何时起，她的名字被传播开来，名气也越发噪大。
异人们赞颂高歌她，说她不计回报，为了他人甘愿深陷危险，人类们诋毁污蔑她，说她是帝国的危害，让帝国的公民遭受了性命威胁。
因出手狠辣绝决，从不手下留情的作风，人类的社会中甚至流传着她是一个身材高大如巍峨山岳，身躯如坚硬寒铁所铸，口吐猩红血焰，目射摄人心魄的邪光的怪物。这多亏了损失惨重的奴隶主们花大钱聘请的吟游诗人为其撰写的能让小儿夜啼止哭的诗词和故事。他们为其命名为：
魔王。
“哈哈哈哈！表情别总这么严肃嘛，你吓到她们了。” 桑歌琳大笑着，拍了拍尼尔维亚娜的脑袋，伸手用手指在尼尔维亚娜阴沉的脸上拉扯着嘴角，比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开心一点嘛，你现在扮演的角色对她们来说可是救世主一样哦。”
“救世主吗......”
尼尔维亚娜将脸上的手拍开，重新将视线放回了囚笼里的人们。
异人们互相搀扶，陆陆续续的从那狭小的一方天地中钻了出来，有的相拥彼此喜极而泣，有的围绕在她身边点头道谢。可尼尔维亚娜的视线却穿过了人群，看向了仍留在囚笼阴影中的一道人影，解救出来的众人都被镣铐所束缚，可那人身上却空落落的，但纵使牢狱的大门向她敞开，但她仿佛仍被囚禁在原地，不为所动。
“你不出来吗？”行动这么多次，尼尔维亚娜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有些疑惑，不禁出声发问。
就像是接收到命令的机器人般，人影慕然抬起耷拉着的脑袋，脚步沉缓拖沓如灌铅，缓缓从阴影中爬了出来。
当人影从阴影中爬出，尼尔维亚娜纵使再阅人无数，也不由呼吸一滞。
那人身形单薄，瘦如枯骨，身上残破的衣布连隐私都无法遮掩，四肢着地，匍匐爬行，背上鲜血淋漓的鞭痕清晰可见，眼神空洞无光，机械的驱动着四肢，像被无形绳索操控的傀儡，待到爬出牢笼，像是失去了目的般，呆滞的待在原地。
尼尔维亚娜感觉心脏被什么尖锐无比的东西刺穿，血淋淋的滴着血。
“还能站起来吗？”
尼尔维亚娜俯下身伸出手，想要将其搀扶起来，可仿佛条件反射般，在尼尔维亚娜的手碰到她的瞬间，瘫倒在地，嘴里还嚎叫着含糊不经的哀嚎声，仿佛是在求饶。
“怎么会......”
不知所措的尼尔维亚娜大脑一片混乱，连连后退。
“连语言也被遗忘了吗。混蛋，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桑歌琳站在尼尔维亚娜的身旁，同样震惊不已，但很快，那份震惊被转变成一股愤怒，紧握着拳头，就连指甲陷进掌心渗出丝丝血丝都浑然不知。
“怎么办？”
桑歌琳看着身旁尼尔维亚娜投来的求助的目光，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死，她爱莫能助。
“太晚了，太迟了，我们没能将她的自由夺回来。”桑歌琳气势一落千丈，“走吧，我们回去。”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带她一起走。”
桑歌琳一愣，扭头对上了尼尔维亚娜那坚韧固执的目光，其中闪烁的光芒是她不曾见过的。
......
是夜，月辉普照，繁星当空。
“吱......”
坐在书房里的桑歌琳抬起头，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尼尔维亚娜略显疲惫的面容。
“都安排妥当了？”
“没有。”
尼尔维亚娜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最近投诚她们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没有客房，他们也不愿散去，自愿砍伐树木，建筑房屋，就这么默默的住了下来，也不去打扰两人的生活，但在两人行动时，他们会追随而出，为两人曾解决过不小的麻烦。
“意料之中，她怎么样了？”
尼尔维亚娜长吁一口气，眼神有点飘忽，但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她死了。”
“是啊，她死了，可在她的肉体死去之前，她的心灵早已死去。”
桑歌琳放下手中的书籍，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尼尔维亚娜，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这只是个开始，我们以后也会失去很多，也许我们连拯救一人都很困难，但这不是我们轻言放弃的理由。”
“失去很多？”尼尔维亚娜缓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追随者们燃起的篝火，感觉心中燃起一团炙热的火焰，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不渝的光芒，“不，不再会了。”
“什么意思？”
桑歌琳听出了尼尔维亚娜语气的异样，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人类称我为魔王，那么，我为什么不给予他们想要的呢？”
尼尔维亚娜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追随者们，眼神越发炽热，语气也越发高亢，“人类不断侵占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不断掠夺我们的珍视之物占为己有。如果无人愿意，那我愿意成为带领他们反攻的特例，将我们失去的，连本带息，全部夺回来！”
“但在那之前，我会将自由亲手夺回来。”尼尔维亚娜摸索着脖颈上的项圈，眼神中充满决绝，“我的反抗，就从现在开始。”
拔剑出鞘，剑锋直指桑歌琳。
“哈哈哈哈！”桑歌琳不怒反笑，拿出了抽屉里的黑匣，“好样的，有意思，既然如此，那你就拼上你的全力吧！”
尼尔维亚娜握紧手中的大剑，用力向着桑歌琳挥去。
“轰！”
血肉横飞，骨渣四溅。
原本围在白娅身上的人们被尽数击飞，靠的近更是当场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原本里三层外三层围绕的人们硬是被白娅手中挥舞的大剑砍出一片真空地带。
怪物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气势截然不同白娅。
此时的白娅站在血泊中，如浴血代冠，倾盆的暴雨浇灌的地面形成了坑坑洼洼的小水窝，倒映出白娅眼中鲜艳无比的紫芒。
“果然，勇者什么的，不适合我啊。”白娅口中呢喃着，原本岌岌可危的气息，陡然变得骇人无比，气息不断飙升，如汹涌浪涛般席间开来。
“你想说什么！”
怪物心中警铃大作，，一改放荡的姿态，谨慎的看着穿过层层雨幕中的紫色眼眸。
“我想说，该死的世道和混蛋们，魔王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