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娜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黄昏时分的阳光落在身上并没有让她感觉温暖,她抬起头,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身体开始轻微颤栗起来,仿佛那不是什么太阳,而是即将完成倒计时的催命符。
艾拉娜摊开手掌,那布满瘢痕的小手上,几个铜币孤零零的躺在上面。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认命似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却满是皮鞭落下来的场景。艾拉娜小心的摸了摸身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感觉心又凉了半分。
今天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草药,天不亮便爬起来,在森林中一边躲避着野兽,一边寻找着值钱的草药,就这样奔波到傍晚。可就算这样,换来的也不过几枚可笑的铜币。
怎么办,要逃吗?可是她又能逃去哪里。
艾拉娜看着贫民窟泥泞的街道的两侧,几栋土屋已经点起了灯火,几声嬉笑声从中传来,却像钢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心。
万家灯火无一盏为她而燃,四海八荒无一是她的归处。
‘家’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而是带来无尽痛楚和梦魇的监牢,她便是被囚禁在里面的,被套上名为‘罪’的枷锁的囚徒。
她最终站到了‘家’的门前,踟蹰着不敢上前,因为她已预料到即将到来的未来,这道伤痕早已被深深铭刻到她的心底。
“吱呀”
残破老旧的木门在艾拉娜眼里却是如厚实的城墙般沉重,需要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推开。年久失修的门扇摩擦着轴承,发出让人牙酸不已的声音。
“砰!”
一个粗劣制造的干瘪酒囊飞速冲着艾拉娜的面门袭来,艾拉娜慌忙举起胳膊抵挡,却还是在酒囊在重重砸中她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并非躲不过,而是不能躲,她并非没有做出过尝试,但那换来的却是更严厉的毒打。
艾拉娜捡起地上的酒囊,一如往常的走向了那副破败的桌椅,将酒囊和今天卖草药换来的铜币全部放在了桌子上面。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向了眼前身材矮小,异常瘦弱的小女孩。
他向着艾拉娜伸出了肮脏的手,艾拉娜身形下意识的想向后退去,却还是攥紧了拳头,任由男人在她的口袋里摸索着。男人在确认了没有任何私藏的东西后,才不屑的冷哼一声。
“哼,你最好没有私藏钱,如果有,被我发现的话,我饶不了你!”
意外的,今天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竟然没有因为钱币多少的原因而欺打她。
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艾拉娜默不作声的走向房子中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那里铺着些许干草,那便是她的‘床’。
她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屈膝蜷缩着躺了下去,双手环抱着自己,试图让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离,变得不显眼起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和那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一整天的疲惫压过了饥饿感,眼皮越来越重,直到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她好像听到了父亲与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两人的对话即使声音压的很低,但在这狭小的房间内却格外清楚。话语很轻,轻到如鸿毛落地,却像是一道道重锤砸了下来,砸在艾拉娜脆弱的心脏上。
“哎呦,怎么可能,您看,这不正睡着嘛。”
“可我看......”
“哎呦,您放心,过几天我肯定好好的送过去,一定!”
“......”
接下来直到父亲追着男人将其送出门外,之间的话她一句没听,但是她知道,她即将被一处深渊去往另一处深渊。
艾拉娜死死的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眼泪沾湿了身下的干草,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让她在家中多留几日并非出于什么父爱,只不过是男人贪恋于用她的钱换来的酒罢了。她早就不会对所谓的爱抱有虚无缥缈的期待了。
不知何时,等到她哭到力竭,才昏睡过去。
又是一天的清晨,艾拉娜拖着酸涩无力的躯体从干草堆上醒了过来,房屋另一边的床上空荡荡的,她并没有看到男人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的身影。
一定是又去哪里寻欢作乐了吧。
艾拉娜摇摇头,熟练的背起背篓,准备同昨日一样,前去森林寻找草药。
可不知为何,今早她的门前异常喧闹,艾拉娜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发现以前不相往来的邻居们竟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围成了一圈,对着什么东西评头论足。
“喂!”几个人注意到了身后的艾拉娜,拍着周围人的肩膀,小声提醒着,示意他们向身后看去。
嘈杂的人群一时竟是纷纷沉默,甚至齐齐向两侧躲闪着。
待人潮退去,露出那一地的血红时,艾拉娜怔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