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破惨白的脸色,身处于太过超脱现实的画面,刚刚才在脑海中创造的幻觉抵不过来自充斥着血意的抨击,被击得粉碎。
将罪魁祸首的存在完全忘却,阿诺疯了似的跑向无法动弹的阿九,嘶哑着呼唤他的名字,用自己的身体压住阿九轻飘飘,形似骨架的身躯,企图得到最后的回应。
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挥鞭的男人,也吓到了矿洞深处的孤儿们,他们暂时忘记鞭子的火辣和看管者的恐怖,寻着熟悉的声音回头望。
“阿诺姐姐!”
倒在他们可怜同伴尸体上的女人是他们自被光明教堂收养后,年年都能看到的温柔大姐姐。
她正绝望地趴在断气的阿九身上,怎么都想不到,一年一次的相见居然会变成这种模样。
手持粗鞭的男人隔在孩子们与阿诺之间,没有哪个有胆敢跨过去拥抱她。
并且,阿诺正处于极度悲痛之中,听不见,也不能听见他们的呼喊。
她无能为力,会疯的。
小绿握紧拳头,不忍直视眼下的惨状,阿诺认识的孩子,他不可能不认识。
但一样的,无能为力。
男人收起鞭子,疑问地问一旁的小绿:“哪里冒出来的?小绿,这是你的姘头?”
小绿没空回答男人的话,他蹲下身体,双手将趴在阿九上,无力支撑自己站起的阿诺拉回自己的面前。
他的眼神无比诚恳:
“跟我一起吧!好吗?不用管他们的,反正也不是你真正的家人干嘛在意?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好吗?”
“滚啊!”
小绿大喊着,奋力推开她开始陌生的发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梦幻,她开始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直勾勾地盯着他,想透过小绿的衣服和血肉看看他的心脏究竟是何颜色。
小绿仍在劝说……阿诺的反抗也越发激烈。
“阿诺!你听我说啊阿诺!”
“滚开!别过来!”
“我知道你在外面过得不好!”
“不用你管!”
“那年的事都怨我!”
“不用你管啊!”
“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话啊!”
“有了钱,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生活的!可以再不用管这里的任何人!”
“滚开——!”
都不知道这该不该成为小夫妻吵架,看上去只是小绿单方面的挨骂。
可他本人似乎挺有锲而不舍的精神,被一次次地推开,却又一次次地主动上前。
终于,他们的闹剧被来自黑暗处的声音打断。
“很吵啊。”
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且充满倦意。
以至于听到这声音的无一不色变。
别说孩子,就连甩鞭子的男人也只得立的板正。
“别说话阿诺!是英雄候补,理德大人!”小绿立刻将阿诺用力拉到自己身边,使她的目光与自己一样,望去那声音的来源。
“额……谁?我好像……听到谁在哭啊?是杂碎们吗……你们怎么管的?睡个觉也不安生……”
说话的人逐渐走近,英雄候补的名号让正悲痛的阿诺也不得不控制下自己的情绪,视线抛去,等待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登场。
“这就是……”
人影走出,阿诺有些不太相信。
好像与听说中的不太一样。
消瘦、萎靡、无精打采,这就是格拉特林.理德带给阿诺的感觉。
他看上去和天天挖矿挨饿的孩子差不多,弓着背,步伐很缓慢,头发凌乱,打结了的发丝之下是淡黄又糙厚的肌肤。
好像一副会走的骨架。
即便如此,缓缓走来的他,身边竟无一人敢随意接近,小绿甚至还特意拉起腿软的阿诺连连后退。为了不让阿诺接近阿九的尸体死死将其抱住一起跪在粗糙坚硬的地面。
“这是……新人?”
理德走来,先是随意地打量了一遍阿诺,舔了舔嘴唇,意义不明的笑容叫人看得毛骨悚然。
身旁的小绿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倒也没做太多的事,看过阿诺之后,目光很快就转到了小绿身上。
似乎没睡好,他眼睛还没睁开,昏昏欲睡地问:
“吃的呢……?”
短短三个字的问话,却让小绿跪地的身体因此短暂地抽动了一下,吞咽这口水,眼神不敢与其对视,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试探性地开口:
“出了点意外,吃的没来得及带过来但是没问题的没问题的我马上再回去找!相信我理德大人我呜——”
根本没打算听小绿说完,一阵疾风擦过,小绿的身体眨眨眼便从阿诺身边消失,飞去矿洞深处,摔落在孩子们之中。
谁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所有人自觉的闭嘴,强忍着要朝小绿飞去的方向看的想法,憋着冷汗,等待理德问话的结束。
抬起皮包骨的手臂,理德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五秒钟,过来重新跪好,我原谅你。”
咚咚咚咚咚咚咚——!
比任何一个品种的狗都要听话,灯光昏暗的矿洞深处就钻出了浑身带血的小绿的身影。
四肢在地面滑行,速度相当迅捷,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五体投地,连抬头都不敢,额头贴地,急促地呼吸,还发出恶心的怪笑:
“嘿、嘿嘿嘿!谢谢理德大人的原谅!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同样的错误!我以命起誓!”
“你的命毫不值钱,起来吧。虽说我原谅了你这次的失误,但我还是要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连带吃的回来都来不及。”
小绿的回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答道:“因、因为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