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洛墨回转头回答，而后又扭了回去，接着烤火。
“爸爸？我要去给爱洛娜买药了，出门一趟。”父亲的样子有些奇怪，但现在给爱洛娜买药更重要，说完，赫丝莱雅就顶着风雪又出门去。
幸好，药店开着，只是钱不多，能买的药也只够吃三顿。
要是有更多钱的话，就能去拜托治愈魔法师了，感冒什么的一次就能根除。
“谢谢！”接过药，赫丝莱雅稍稍放心下来。
“慢走，要是还没好的话，就叫你爸爸多给你些钱，我看他最近手头可宽裕着呢。”药店老板逗笑着，跟她挥手告别。
“哈——呼——”
嘴里吹着热气，温暖被冻僵的手。
将药揣进外套里，戴好帽子低着头，跟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家。
还未到家门口，她就又听到了洛墨的哭喊。
可理性告诉她不可能，毕竟爸爸还在家，他又不是什么新手冒险者，洛墨不可能出事的。
即使哭喊声听得真真切切。
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赫丝莱雅加快脚步，穿过前面一个路口拐进家门口。
又是那两个大人！又是他们在门口拖拽着洛墨！
爸爸呢！
揣好药，赫丝莱雅大步向前踢倒其中一个，再用自己冻得冰凉的双拳锤击另一个男人的小腹，叫他吃痛放开被扯疼的洛墨。
抱紧洛墨，呼唤父亲——
“爸爸！爸爸！你在——”
他就在屋子里，坐在桌边，抓紧了要上前阻止的爱洛娜。
桌上，是打开口的白布袋，布袋里，是亮闪闪的银币。
不需要他再回答什么解释什么说明什么，赫丝莱雅不是三岁小孩，她突然就理解了那天的晚餐是从何而来。
也明白了为何洛墨会突然出现在别人家。
总之，她抱住洛墨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眼睛盯着那袋一动不动的银币，发着呆，也忘记了两边重新站起来的男人。
新仇旧恨一起算，成年人的一脚踹上了她的后背，赫丝莱雅抱着洛墨一起摔进了家里冰冷的地板，听着爱洛娜的挣扎和父亲的沉默。
“又是你这个臭丫头！滚开！”
一脚又一脚，也不知怜香惜玉。赫丝莱雅紧紧抱着洛墨，也没有要再爬起的欲望，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怀疑自己世界外的一切。
“大哥大哥！停停停停！”父亲终于还是出了手，拦在了那两个男人之前，“这三姐妹从小就感情好，天天黏在一起，突然要分开肯定接受不了，再给我一天时间！二位明天再来，我会好好做她们的思想工作的！就再相信我一次！”
那两人撸起袖子，露出巴掌在父亲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没有任何温柔，只有轻蔑和不屑。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俩来拿人！别再耍什么手段！要是把我们老爷惹恼了，有你们一家好果子吃！”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屋内的姐妹三人，带着不满与愤怒离去。
今天似乎是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妈妈回来，听说了白天的事，一脸的难以言喻。
但她还是和爸爸坐在了一起——
“洛墨过去就是享福的，你想……”
“那家老爷很有钱……”
“把洛墨……以后你们就能天天吃……”
“爸爸也是为你们……你也不想……”
“谁都没有吃亏……你忍心让妹妹们挨……”
断断续续，听不清完整的一句话。
赫丝莱雅蹲坐在墙边，怀里还是死死抱着洛墨不愿松手。
即使父母的思想开导声越来越微弱，她也没能脱离自己的世界。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的声音大了好多好多，真正的自己躲在名为“赫丝莱雅”躯壳内，透过两个窟窿眼看世界。
世界好像是假的，可又希望它的假的。
如果真是假的，那么自己和洛墨就可以不用分开，就可以一起长大，互相守望各自出嫁的那天。
那么真正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会比现在更好吗？
……
灯灭了。
开导声也没了。
爱洛娜喝过药早早睡去，自己怀中的洛墨也在浅浅酣睡。
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内心的自己稍稍勇敢了些，在“赫丝莱雅”的躯壳内伸展手脚，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操控权。
虽然早就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刻，但肯定是谁都在梦乡的时间。
轻轻晃醒洛墨，看着她大眼睛一点点睁开，赫丝莱雅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自己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路过父母的房间，走到自己的床前。
温柔地将爱洛娜带着被子一起抱起，走出自己的房间。
洛墨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姐姐身后。
外面的天空几乎看不见闪烁的星星，但月光很是明亮，照在白雪之上，指引她们的路。
她们要告别这个家。
朝哪里走都可以，反正不能留在原地，等月光落幕，换上太阳顶天，她们三姐妹便会就此分离。
跟着月亮，它往哪儿落，她们就往哪里走。
衣服，干粮都已备好，只需要一直走。
路过所有熟悉的店铺和屋子，走出了城门。
走过平原，穿过森林，直到看见前方的灯火。
一连走走停停过了三天，医生给的药已经吃完，三天里她的病情确实得到了控制，但药一停，就又走向了下坡路。
又是阴暗的天气，她们走不动了，靠在一扇木门前，换到了新的城市，能看见的只有一栋栋陌生的小木屋，看不见姐妹三人光明的未来。
“药……是不是不够啊……”
爱洛娜的感冒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精神渐渐憔悴。
可她手里已经没有买药的钱了，就算现在去工作挣钱，也不知该去哪里。
逃了一路，自己也不记得家在哪个方向。
也不能回去，爸爸肯定还会把洛墨再卖掉的，下次或许还要卖掉爱洛娜，甚至自己也有可能。
吱——
似乎她们的动静吵到了门内的住民。
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妇人。
“这是谁家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