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
赫丝莱雅印象中最热的夏天也抵不上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自己被带去了火山口。
背后是红色的山体，脚下是滚滚的岩浆。
这样的火山在这里遍地都是，目之所及，全是通天的火光。
她的修行地似乎与其余三人不太一样，只是来这儿短短几秒，她就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
火山口很大很大，赫丝莱雅放眼望到对岸，粗略估计怎么也得有个四五百米远。
岩浆在沸腾，时不时窜上几颗火星子来，被烤热的空气在震动。
来这种地方是要修行什么？在岩浆里洗澡吗？
“在岩浆里洗澡。”身旁的古灵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啊？”赫丝莱雅险些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虽然她水魔力已经用到了可以轻易凝冰的程度，但要说下到岩浆里……
可能就需要依靠她的勇者躯体强行硬扛了。
说不定还扛不住，毕竟先前也没那个闲心在这种地方泡澡。
“当然不是让你现在就泡，肯定要做些事前准备的，比如热个身，预防抽筋。”
古灵舒展筋骨，像是真的要下去一样。
“……常识嘛。”赫丝莱雅微微点头，汗水已经开始慢慢在铠甲里渗出，她取下自己的头盔放在一边，大口呼吸岩浆口的热气。
前一秒还在雪原，现在就到了火山，赫丝莱雅不得不感叹身边女人的本事，这近乎是瞬间移动的速度，就算是自己的光魔力也追不上如此遥远的距离。
“对了赫丝莱雅，你是从新坦王国那边传送到雪原的吧？”古灵一屁股坐在可以煮鸡蛋的地面，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摊开双臂，享受这股温热。
“是。”赫丝莱雅点头道。
“你在新坦王国的战败，菲洛琪一早就告诉了我，也是因为，才求着要我锻炼你。”古灵又脱下了鞋子放在一边，随手捡起一块碎石丢入金黄的岩浆，“为什么不用全力？”
“……”
这个问题，古灵是第一个问的，赫丝莱雅实在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不禁怀疑自己在与魔王搏斗时，古灵小姐是否也在场。
“不愿意抛弃他们么？”她又问，“凭借你的勇者圣器和光水双魔力，找出魔王真身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
见赫丝莱雅不说话，古灵没停下说：
“他们已经是你的累赘了，赫丝莱雅，若是那时你能毫无顾虑地使用广域魔法，不说一定能赢，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何况对手只有魔王一个，四天王一个都不在，且周围有没有别的魔族，以你的实力，对付一个光杆司令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吧？”
时间不能倒退，赫丝莱雅也不太清楚自己那时是否算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真的能不顾一切拼上性命与魔王斗个你死我活，就算能在那时就让魔王的脑袋，可自己脚下必定也会生灵涂炭。
[勇者]的广域魔法和全力可不是给小孩子玩的把戏。
赫丝莱雅低下头去，注视翻涌的岩浆：
“我不能以牺牲他们和无辜者的性命做代价给予魔王重创，而且我也不认为魔王的实力会差我很多。”
那时的她已经被消耗了很多魔力体力精神力，自己也是在判断赢不了，才让勇者队伍先行撤退。
新坦王国已经是魔王的地盘了，也没见生活在那里的人类有遭受过什么压迫，应该暂时算是安全的。
听完赫丝莱雅的话，古灵也无奈地抬起头，凝视深蓝色的天空。
“也是……要魔王那么好对付的话，四英雄的诞生也根本毫无意义。勇者一人绰绰有余，何必再来三个人类中的顶点呢。”
“除非……”
“最终的敌人不是魔王。”
她这么说。
在察觉到赫丝莱雅不解的视线已经看过来时，古灵也是连忙改了口：
“哈，当没听到吧，我胡言乱语。也可能魔王会发展成相当强大的那种程度吧，你也要加把劲了，争取在你这代夺回被占据的新坦王国。”
“我会的，古灵小姐。”赫丝莱雅应道，脱下了身上厚重的铠甲。
当两人的衣服都脱得只剩遮羞布时，古灵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孩子。
“对了，夏尔——洛墨，是你妹妹对吧。”她问。
“古灵小姐也认识她吗？”
点点头，古灵也脱完了最后一件：
“很有意思的孩子，比你可爱多了。”
“那是自然！”
“不过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她身上性别转换的魔法。”
这早已不算是秘密，只是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当古灵当面将这话问出时，赫丝莱雅并没有太多惊讶。
垂着眉，冷艳的面孔闪过忧伤。
不说话，脱衣的手也僵在半空，而后缓慢进行。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吗？”
“不知道，反正菲洛琪是一直没放弃寻找能够代替魔核的东西，只是留下的时间不多，悬。”
“还、还剩多久？”
古灵一根根数着手指，若有所思：“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大概一年……不到。”
空气瞬间寒意四起，岩浆的高温也无法温暖。
赫丝莱雅右手开始剧烈抖动，一点点脱去自己最后的衣服。
在那一瞬间她想过更坏的结果，但果然，依然很难接受。
没有魔核还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奇迹，尽管如此，赫丝莱雅也不觉得这就是洛墨该有的结局。
“别太慌张，人各有命数，灵魂各有归处，你总要面对的，再说不是还有一年的嘛，菲洛琪估计把你们的训练安顿好了就要继续寻找了。你可以相信她，整个普来大陆不会有比她更强的魔法师。”
“是……”轻声的回应被岩浆的滚动声吞没得干干净净。
“衣服脱完了，还觉得热吗赫丝莱雅？”
古灵的体质在赫丝莱雅眼中很特别，一点热汗也没出，反观自己，背后已经湿透。
“……热，所以古灵小姐？我们来就只是泡澡吗？”
“事先准备还没做呢。”
“准备是……？”
“平静。”
“……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就是极致的平静。”说完，古灵站起身，让高温尽情烘烤自己雪白的肌肤，“用你的平静，封住这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