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赋怎么想都不对劲。
但比这天赋更不对劲的，则是她本人的态度。
夏尔的话开始变少，还时不时会忽然变出一团火球，别的什么也不干，就为了用来融化菲洛琪的屋子。
可能这种报复会持续很久。
魔法和近战现在整个雪女村几乎找不出第二个有资格成为她老师的人，菲洛琪想到自己还有不少魔法是没教过她的，打算将自己的所有倾囊相授，但时间不等人。
夏尔现在正和小嘉卡在雪地里堆砌雪人和雪城堡，可能是太过无聊，她沉默寡言，堆雪人的动作也一点点变缓。
扑——
小嘉卡还未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侧着身子倒进了雪地里。
“夏尔！”
……
夏尔已经有了嗜睡的症状，菲洛琪叫来了古灵和所有的雪女，商讨对策。
最好的方案就是，乖乖按照信上所说，去寻找那该死的冰髓交给精灵。
没有时间了。
菲洛琪撇下挤在她屋子里的众人，拿上一切该拿的东西，化为冰水，消失在这片雪原。
能够去往极北之地的只有她。
被留下的夏尔往后的日子就只能交由她的祖母菲洛伦尔看管。
菲洛琪这一去，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说起来，为什么没有魔核也能存活至今？”
菲洛伦尔抚摸夏尔的额头，能体会到她的身体里有很明显的空缺感，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声，谁也不会认为她还是活人。
“谁知道呢，我也只能看出她大概剩下的岁月。”古灵很自然地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夏尔的床边，“她身上不合理的情况实在太多，以至于从出生开始就不正常，你们的好奇心若真那么旺盛，可以把她的精神天地掏出来看看，查过她的每一处记忆，应该就能有答案了吧。”
“精神天地……”菲洛伦尔犹豫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信上强烈建议她们不要打开夏尔的精神天地，说很恐怖。
但以菲洛伦尔自身的理解和常识来想，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孩子的精神天地是如何的恐怖。
她环绕了周围一圈的雪女们。
下定了决心，为了得到答案，也为了能够让夏尔拥有更多的获救的机会，她还是伸出了手……
手掌贴在夏尔的额头，片刻之后——
“呜！”
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菲洛伦尔大人！”
还未等众雪女将她扶起，身边突然冒出的一团庞然大物让她们完全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就像是一颗巨大的水球！快要填满半个房间！被挤压的雪女们无奈破开冰墙躲了出去。剩下几根柱子承受屋顶的重量。
“这是——实体！！！怎么可能！！！”
哪怕是活了近千年的菲洛伦尔的精神天地也不过只有这水球的十分之一大小，甚至还只是气团！
“她不是才十一岁吗！”
“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程度的精神天地！”
没有雪女不为之震颤胆寒，就算是古灵，也被迫站到屋外，盯着绝不应该存在的水球，露出略凶狠的表情。
精神天地的大小和质量是由时间和情绪决定，这种能填满半个屋子的精神天地……
除了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明，谁都想不到还有那种生物能够媲美。
水球深蓝，表面不间断泛起淡淡涟漪和波浪，深邃，幽暗，菲洛伦尔注视着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要被吸卷了进去。
它好像控制着倒在地上的菲洛伦尔不由自主朝她伸出了手指……
“等等！别碰！”
来自古灵的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由菲洛伦尔的指尖流遍了她全身山下每一处角落。
雪地无比沉默，雪女们不敢闻声，古灵瞪圆了眼睛。
片刻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要扯碎周围每一个人的心脏！
菲洛伦尔完全变了一个人！双手抱头蹲在角落放肆大哭！眼泪如河水滔滔不绝！说不上任何一句话一个词，只有不顾一切地嘶吼！
“快去分担她受到的精神感染！”亚莉莉最先反应过来，丢掉魔杖冲上去抱住菲洛伦尔，仅呼吸之间——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身后的雪女们都反应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冲上去抱住她们，主动承担由菲洛伦尔受到的感染。但感染实在太过强大，一声又一声撕裂肢体般的哭喊和绝望淹没了整座雪女村。
古灵从没想过仅仅是手指触碰了一下，后果就需要整个雪女村承担。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转了两圈，缠绕上一层紫光，甩向了受感染最严重的菲洛伦尔。
紫光包裹住了每个雪女的身体，缓解了精神感染，再将夏尔的精神天地强行摁回体内。
好不容易等她们的哭喊声小了一些，她们口中才开始吐出几个单字。
古灵连忙问：“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你们看到什么了！”
呕——
菲洛伦尔又大吐了一口血。
瞳孔抑制不住地震颤。
在自己手指触碰到精神天地到现在，她所经过的时间仿佛过了千年万年，是个绝对不能再想回顾的时间！
它的名字叫——
——
我又做了那种梦，最近一直在做。
应该是刚转生那会儿。
我的意识好像被困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什——！！！么都没有。
连我都不存在。
没有四肢没有躯干没有大脑，更没有血管骨头及任何身体构造。
似乎这宛如黑洞般空间里能思考的就只有我一个。
这里是哪？
有没有别人？
不会真的就只有幽灵一样的我吧？
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至少留给我一张吐槽骂人的嘴吧？
没人来认领我吗？
有没有能听到我心声的存在？
我是真的死了吗？
……
好久，没有时钟，我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个好久。
……
要不要来个谁看看我？
这里真的无聊得很。
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没有能够舒展摸索的四肢，更没有用来感受外界的肌肤。
这就是死亡？
未免也太痛苦了点吧？
我就算再怎么大逆不道出口成脏，也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状态？
……
来人啊！！！
我到底在哪里啊！
这什么鬼地方！
就算死了投胎排队也没这么慢吧！
效率这么低下嘛！
是天堂是地狱我都认了！来个家伙管管我啊！
……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都做不到？
真就没有任何发泄方式？
谁都好——
跟我说说话，聊聊天！互相飙粗口都可以！
或者光骂我也可以！
有没有谁能看得见我？有没有？有没有啊！
啊啊啊啊啊——！
……
……
……
我肯定疯过。
还不止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种状态到底要持续多久啊～
绝对过了好几年了，绝对。
光是数秒，我都数到了九千七百多万。
可以了吧？还不够吗？
我……
到底在哪里？
……
……
……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阿贝尔伦国的王子……”
——
“孤独……极致的孤独！！”
在众雪女和古灵的帮助下，菲洛伦尔侥幸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汗如雨下，根本不敢回想！那种一无所有的黑暗和无论如何哭喊都得不到回应简直绝望地想吐！
眼泪还在流淌，她瞪大眼睛凝视夏尔，心脏一阵绞痛——
“这至少得是数万年负面情绪的积累！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