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苒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到补习室的,但因为那位白老师的几句唠叨,又耽误了一点时间,导致原本就只是温热而已的咖啡已凉了许多。
她想了想,带着咖啡又钻进了洗手间。
隔间里,一条晶红色的龙尾出现在李诗苒的身后,头上两根暗红的龙角延伸,途中又先后杈出大小两路,与鹿角倒有几分相似。
李诗苒一手拿着一罐,然后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咖啡又热了起来,比起先前从自动售卖机取出来时更热一些。
她开心的露出了笑容。暗喜这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热罢,她这才推开隔间的门,准备回补习室去。
那显眼的龙角和尾巴,也渐渐隐去。
而就在这时,李诗苒突然感觉一阵没由来的心悸,跌坐在地!
温热的咖啡热饮掉落在地,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她的喘息浅而虚弱,脑海中突然闪回一些陌生而有熟悉的画面。
黑夜。
灯下阴影。
人的惨叫……
声音有些熟悉……
谁的惨叫?我的惨叫?
利刃……
漆黑的利刃……
闪过的最后一副画面,是被利刃穿心而过的身体。
那是……我自己?!
我……死了?
……
补习室。
颜青青此时已经完成了笔记的记录。
她放下笔舒展了一下身体,洁白衬衣胸前的隆起线条起伏,将少女含苞待放的身段青涩的勾勒了出来。
将一缕发丝拢至耳后,颜青青看向了补习室的门口,微蹙着秀眉。
诗苒,怎么这么慢?
有些抱怨,但转念又有些愧意。
刚才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凶了?
诗苒是在跟我赌气吗?
外面的天这么黑,该不会是被什么可疑的人缠住了?
联想到之前李诗苒说的自己离开之后教室里发生的事,颜青青的心不免担忧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上课只剩两分钟了……
晚习的课间相比较白天的课间,足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不论怎么想,李诗苒这趟花的时间都有些多了。
拾起置于一旁的校服外套,走出补习室。
终究还是不放心,与其等到上课后再出入的麻烦,不如现在就去找找看。
迎面冷风袭来,颜青青感到丝丝的寒意。
她将手上的校服外套披上,迎着风往前走着。
补习室在走廊的这头,而这层的洗手间则在走廊的那头。
其间廊道的灯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亮,前方的视野除了那洗手间闪烁的灯光之外,廊道上一片漆黑。
颜青青试着拨动几下身旁墙壁上的开关。
开关在空荡的廊道上发出清脆的扣响,但却没有接收到理应收到的回应。
灯没有亮。
她看着眼前的漆黑,那漆黑就像某种诡异的深渊漩涡,似乎一旦踏入就会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她雪**净的喉部吞咽了一下。
这世上好像无论任何人任何事物,一旦跟“漆黑”扯上关系就变得可怖无比。
但“漆黑”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与认知理性相悖的事物。
那是精神上、心理上的,反复的不间断的自我质询与自我否定。
颜青青此刻感受着来自未知处的惧意,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话。
她看过的书太多太杂,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了。
许是某个扑街武侠小说上的疯言疯语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秀眉微立,踏入了那漆黑的廊道。
……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
李诗苒依然保持着原先跌坐的姿势。
随着记忆的闪回结束,那心悸的感觉来的突然,离开的却是无声无息。
紧紧捂住胸口的手渐渐放松下来,垂到腿边。
应该是揪着心口的缘故,纯白单薄的衣物那块皱褶略显凌乱。
几缕发丝混着挑染似的鲜红滑落侧脸,李诗苒还没有能缓过神来。
那漆黑的利刃犹如某种心魔,不断在她眼前闪烁,在她耳边邪笑,在她身体上划过一刀又一刀血痕。
恐惧!
那是来自未知的怪物,与再次体验的已知的名为死亡的恐惧。
颤动的指尖传来肢体的僵硬,让她感觉到活着的真实。
只是那记忆的闪回,却又让这种真实显得那么虚幻。
她已经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耳畔回响着室外急促的脚步声,李诗苒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直至退到墙角,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来了?
来了……
来了!
它来了?!
那个怪物……
那个杀了自己的怪物!
脚步突然停歇,李诗苒恍惚间不知道那脚步是停在外面,还是停在自己面前。
她不敢看。
她不敢抬头。
她紧紧的将自己埋在另一处黑暗里。
那能感受到自己体温的,安全的黑暗……
而冷风却毫不留情,它侵入、钻入这唯一的安全屋。
李诗苒觉得自己胸口凉凉的,恰似漆黑利刃穿心的凉!
但紧接着,一缕清风——一缕清冷、带着熟悉兰香的风,将一切寒冷驱赶,将空无的心填满。
那轻抚耳际的,究竟是怎样的话语,怎样的声音呢?
春、雪……
不知为何,李诗苒想到这两个字。
她见过的最大的雪,是家乡的雪。
鹅毛般的大雪,在夜里轻轻飘落,落在地上、树梢上、屋顶瓦片上。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远以前的记忆。
她从白炽灯晃悠着人影的房屋里跑跳着出来,清新冰凉的空气在她的鼻息间冷凝成雾。
那白鹅的绒毛在雾息上沉浮辗转,打着轻柔的旋落在她的脸上,似雪女凉软的亲吻,又似其白皙指尖轻柔的爱抚。
明明是腊月寒冬,但那时的她却觉得全世界都是温暖的。
但她感觉最温暖的时刻,却是冬春交汇之际。
暮冬,她坐在窗边,窗外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茫茫的一片。
但她的眼中却带着伤感。
小小的她,伤感的不是这天地的空灵静谧。
她伤感的是短暂的相聚和长达一年的离别。
她哭过、闹过,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愈发伤感。
翌日她收拾行囊,拒绝了多余的送别,独自启程。
那一路雪白下裸露的冰冷坚硬的土地,冻伤了她的心。
也硬了她的心。
至临上车际,那土地似有意跟她过不去,她脚下一滑,冰冷坚硬的地面与她已只有咫尺。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她回首,正要感谢,但那映入眼中的熟悉的,黢黑老皱的面庞却让她因意外和感动而张口结舌。
不能言语。
那日的话语正如此时,回忆与现在重叠。
“诗苒,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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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主线了,主线节奏我会尽量拉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