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沈竹霜清冷到几乎是冰冷的话语，就像是审判一般，将李诗苒内心的希望轻描淡写的扑灭。
面对这样的质问，李诗苒放弃了挣扎，只能实话实说。
实话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实话并不能阻止那些亲戚们对她和她父母的数落与鄙夷。
人们最爱听的，都是谎言。
但是她做不到。
谎言被拆穿的后果，只会往比实话更为严重。
“刚从同学家回来。”
李诗苒低着头，如实答道。
“同学？你朋友？”
沈竹霜若有所思，她的脸几乎跟她的头发一样白。
“嗯。”
“这也太晚了。”
“她生病发烧了，所以……”
李诗苒没有说下去，也不想说下去了，她觉得解释那么多也只是浪费口水。
解释如果有用的话，也不会……
“嗯，知道了。走吧。”
说罢，沈竹霜便率先移步踏上电梯。
“诶？”
李诗苒错愕的看着那随电梯慢慢上升的身影。
“还愣着干什么？很晚了，该回家了。”
“哦、哦。”
踏上电梯，这会儿李诗苒与沈竹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哒。
黑色的矮跟高跟鞋踏出，沈竹霜立在原地等候着。
“走吧。”
……
一路无话，跟在沈竹霜身后，李诗苒也已经从错愕中恢复过来。
沈竹霜的表现让她有些不理解，既没有对她的晚归表示愤怒，也没有对她给出的理由做出任何评价。
就好像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不值得纠结的事情一样。
这跟李诗苒过往对那些亲戚的认知毫不相同。
无论她做了什么，错是错，对也是错，怎么做都会被各种挑刺。
对于他们来说，仿佛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辱骂、嘲讽、阴阳怪气……甚至有时候还会暴力相加。
今天这件事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话，少不得会被一阵奚落讽刺。
然后自己身前，作为自己远房表姐的沈竹霜，却一脸平淡，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仅仅只是一句“知道了”，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是因为自己的事压根跟她没关系，所以她连话都懒得说几句？
有过类似的经历的李诗苒觉得，这似乎也很合理。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挺好的，只要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硬挑刺的人，就可以烧高香了。
……
没多久，走到小区门口，沈竹霜身形顿了顿，略微放缓了脚步，来到门卫室，敲了敲窗户。
“刘大爷。”
门卫大爷此时正打着盹，被沈竹霜这么一喊，便又醒了过来。
“哦哟，是沈丫头啊，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诶？这不是那个每天坐在摇椅上听着小曲喝着茶的门卫大爷吗？
怎么？这大爷跟沈竹霜很熟？
李诗苒感到茫然。
“嗯，这次提前回来了，因为家里来了亲戚。”
沈竹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说话也依旧很平淡，只是比刚才似乎要多了些什么。
刘大爷倒是完全没有在意，大概也是习惯了吧。
“亲戚？是你旁边那个小姑娘吧，她是你妹妹？”
“……算是吧。”
沈竹霜看上去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见她手中拎着的事物提了起来，递到刘大爷面前。
“知道您爱喝茶，所以这次出门给您带了点礼物。”
“哦呵呵呵呵，谢谢沈丫头了。嗯，大红袍，好茶啊呵呵呵呵呵。”
看着那外包装上龙飞凤舞勾勒的三个大字，刘大爷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沈丫头啊，每次回来你都给大爷带这种好东西，大爷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爷说哪里的话，我在这住这么多年了，也就您跟我说说话，这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明明说着这样的话，但沈竹霜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李诗苒看了都觉得很违和，甚至有些惊悚。
“哈哈哈哈哈，沈丫头现在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行，那大爷就厚着脸皮收着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大爷。”
“这么晚了，刘大爷你还不下班吗？”
放下拍着胸脯的手，刘大爷乐呵道。
“下，怎么不下班，等会儿就下班了，这不还没到点儿嘛。”
“嗯，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家里还得搞搞卫生什么的。”
“哎，好，好好……”
连续说了好几个“好”后，沈竹霜也点点头嗯了一声，朝着小区内走去。
“话说，霜姐……”
“嗯。”
“你跟那个大爷很熟吗？”
“嗯。”
“……”
过于简单明了平淡无波的回答，让李诗苒像是噎住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看来自己这个霜姐，还……挺有个性的。
撇了撇嘴，李诗苒索性也不再说话。
……
“开门。”
“啊？”
走出电梯站在门前，李诗苒还在沈竹霜背后，被她这么短短两个字给弄得有些愕然。
“你不是有钥匙吗？开门。”
沈竹霜面无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是，我是有钥匙，但你不是也有吗？你在前面你开不就得了？
尽管心里这么吐槽，但李诗苒可不敢真的这么说出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得小声“哦”了一下，然后从背包中拿出钥匙。
“明天上学前记得留下钥匙。”
走进房间后，沈竹霜便把身上的包包扔到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
“钥匙只有一把，明天我出门再多配几把。”
“？”
“没听明白吗？”
沈竹霜看着李诗苒，而李诗苒也在看着沈竹霜。
不是，话我能听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只有我这一把钥匙，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多配几把钥匙啊。
难道说除了我和你，还会有别人要来？
尽管抱着疑惑，但李诗苒还是点了点头。
“听、听到了。”
“嗯，先坐下歇歇吧，你应该也挺累的。”
“？”
李诗苒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逛了那么久的街，又送生病的朋友回家，不累吗？”
沈竹霜脱下外套，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
“呃……”
将手里的购物袋轻轻在一旁放下，李诗苒有些尴尬的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之前嘴上只说照顾生病的同学，却没有提起跟同学逛街玩乐的事情。
这回感觉好像……有点说不清楚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