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引起的尘土弥漫，遮掩住了林默等人的视线，待烟雾散去，只见苏月白狼狈地半跪在地上，脸上苍白，嘴角溢出血液。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做？”陈素锦冷笑道。
苏月白例在地上，也没了力气说话。
林默拿着陈素锦的弓，拉满了弦，对准苏月白，“咻”的一声，箭矢射出。
但是，在距离苏月白还剩三寸距离时，箭矢突然崩溃。
“怎么会这样？”林默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手。
他刚才明明感应到了这张弓的威力！
“林默，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她！”白辰拄着拐杖，从两人身后走来。
林默看到白辰，急切地问:“白辰，你怎么样？”
白辰摇摇头:“放心，我还死不了。”
林默松了一口气，看向苏月白，“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想死！”苏月白抬起头，怨毒地盯着林默，“我们绝不允许你再杀我们一次！”
白辰缓缓走向苏月白，她边走边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我同为一体，根系扭结并连’。”
苏月白闻言，脸色剧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辰没理睬她，继续说道:“我们的意识、记忆、力量融合在一起，我们拥有共享的思考能力。”
苏月白脸色更加苍白，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我失去了魂，你也失去了肉，那时候，你的意识一片混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恨我们，你恨这一切。你一定想报仇。你想杀光我们所有人。”
白辰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陈素锦，最后将目光落在林默身上:“谢谢你们陪我…来到这里……”
“素锦，照顾好慕白他们。”白辰低语道，“我们……该告别了。”
“白辰，不要啊！”陈素锦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嘶吼道，“我不能让你死！”
“我……必须要去。”白辰惨淡一笑，随即转向苏月白，“我该……回归自身了……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她闭上双眸，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苏月白，白辰安详平静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容，美丽极了。
她举起拐杖，刺进苏月白体内。
她的身躯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仿佛真如水晶球内看到的画面般，化作点点星辉，融入了苏月白的身体。
“白辰！”
白色彼岸花盛开，苏月白红色的眼睛又变回了蓝色。
可在花的正中，除苏月白外还有一个人影。
“陈素锦，刚才发生……”
苏月白话还没说完，陈素锦就一把抢过林默手中的支离剑，向苏月白刺去。
可她全力的一剑，被苏月白用刀鞘轻描淡写地弹开。紧接着，陈素锦的腹部就被她用刀鞘狠狠来了一下。
苏月白收回刀鞘，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陈素锦，你疯了吗？”林默喊道。
陈素锦不听，仍旧执拗地挥剑砍向苏月白。
苏月白不耐烦了，一脚踹飞了她的剑，随即反握住她的长剑，将剑柄抵在她脖颈上，“你想干嘛？”
“你……”陈素锦瞪圆了双眼。
“我什么？”苏月白挑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陈素锦咬牙切齿，怒斥道：“你还装傻？我们都差点被你害死了！”
“什么？”苏月白愣住了，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们？”
“你还敢问？”陈素锦愤怒至极，“若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若不是你……白辰怎么可能会死！”
“白辰？白辰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苏月白皱眉，她越发疑惑，“到底怎么了？”
“白辰是谁，你难道忘了吗？”陈素锦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苏月白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有杀她……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林默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墨灵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素锦在说些什么。
“你还想狡辩？”陈素锦冷嘲热讽，“你是不是怕输给我们，所以恼羞成怒，才杀了白辰？”
“够了！”苏月白一把把陈素锦摔出去，厉声呵斥道，“你简直莫名其妙！”
“陈素锦，停下！”
“别档着我，林默！”
苏月白眼看劝说无效，解放了自己的终尽解放态，只是一瞬，苏月白就单手持刀挡住了还想再次前冲的陈素锦。
苏月白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除了形体上还能看出人的样子外，完全看不出原本倾国倾城的外貌。
她现在几乎就是一只白色的凤凰。
她的羽毛雪白无暇，像一块纯净剔透的玉石，却在尾部带着一种邪魅的暗紫色。她的一只眼瞳却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看久了便觉得眩晕。
而另一只眼睛则泛着幽深的蓝光，让人望而却步。
陈素锦不甘示弱，对苏月白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没兴趣跟你打。”苏月白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况且……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素锦被她一句话堵得无法反驳，她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你不敢打，是你怕了！”
“你错了。”苏月白说，“虽然你是上古九神之一，但你现在已经没有神心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胡说！”陈素锦大惊，“我……我明明有神心！”
“哦？”苏月白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既然你说你有神心，拿出来呀。”
陈素锦气急败坏，她确实是骗苏月白的，因为她的神心根本没办法使用。
她已经不是那个杀伐果断，视生灵为草芥的司生之神泽若了。
她爱上了众生，爱上了这个世界，也爱上了这里的一切，包括白辰等人。
陈素锦不愿意看到自己热爱的世界毁灭，也因此，她失去了她的权能。
她从一只强大无比的上古神兽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鹿。
这样的结局令她伤心，但也令她庆幸。至少，她可以留下来继续守护她喜欢的东西。
她不能让它们受到伤害。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哪怕这是她的宿命。
苏月白看穿了陈素锦的想法，她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就算你有神心又怎么样？你已经废了，连我一招都接不住。”
陈素锦不服气，提剑攻了过去。
“哼！”苏月白冷哼了一声，抬起手腕，刀刃划破虚空，打开了一个裂缝，苏月白一脚踢开陈素锦，走进裂缝里，转眼间就没入了虚空。
林默也冲了进去。
裂缝很快合拢。
“月白！林默！”陈素锦叫道。
然而，裂缝早已合拢，没人应答她。
白辰的尸体倒在地上，血液流淌，汇聚成河，染红了泥土。
陈素锦蹲下来，伸手碰触他冰凉僵硬的身躯。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泪水滑落脸颊。
“白辰……”
“我还没死……”白辰忽然睁开眼，低声说。
陈素锦惊讶地看着他。
她记得刚才白辰已经没有呼吸了，为什么……
“你……你还活着？”陈素锦欣喜万分，抓住她的肩膀，“白辰，你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把我分离出来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白辰苦笑道，“每次都是这样。”
陈素锦沉思片刻，问:“你……真的还活着吗？”
白辰怔怔地看着远方，轻叹一口气，“或许吧。”
陈素锦看着的侧脸，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见过她这样悲哀的表情。
她的目光渐渐移向白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酸涩，不忍直视。
“白辰，”她缓慢地开口，“你……”
“别问了……”白辰说。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毫无力量。
陈素锦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多言。
苏月白这一边，她并没有成功去到长白山。
因为她被一群“熟人”拦住了。
她面前站着八个青年少女。
她们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模样，身形窈窕，衣着精美绝伦，如画般精致。
“这不是凌风吗？”一个女孩子率先开口，声音温柔动听，“好久不见啊，你的修为退化了？”
“矣纤……”苏月白轻喃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是你……”
她笑了笑，说：“怎么了？这么多年不见，连你认识的人都忘了吗？”
苏月白看着她，淡淡地说:“我认识的你，已经死了。”
她的语调平静无波，仿佛在叙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往事。
但其他七个女子的表情都很难看，甚至带上了愤怒。
矣纤的眼神变得阴翳，她盯着苏月白，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死了。”苏月白淡淡地说，“属于我们的，九仙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矣纤眯起眸子:“九仙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是谁说的？”
“这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苏月白说，“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九仙居也已经消失了。我们都该忘记这一切了。”
“呵……”矣纤讽刺道，“只是你有了新的朋友，便忘了曾经和你一起奋斗过的伙伴吗？”
“没有人会忘记曾经的战友，但也没必要一定记得。”苏月白冷漠地说，“我们的路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不一样呢？”矣纤轻蔑道，“你的路不就是我们大家的路吗？”
“对呀，”苏月白说，“我们的路，不是都一样吗？”
“我们？哈哈哈哈！”矣纤大笑，眼眶微微湿润，“你还记得我们？”
“当然记得。”苏月白说，“我们曾经一起共事，一起奋斗，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做任务……”
“不过可惜，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们，只是他人的傀儡。”
“真不愧是苏月白，一眼就看出来了。”矣纤的笑意逐渐收敛，她冷漠地望着苏月白，“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可惜……今天注定改变不了什么。”
“是吗？”苏月白笑了笑，说，“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跑。”
“哦？”矣纤挑眉。“那，这个怎么样？”
黑白两色的棋盘突然从地面升起，同时，一颗白棋也向苏月白砸下来。
棋子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即至，但是，苏月白却轻松躲过了。
白棋掉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头白虎，仰头嘶吼。
苏月白看着它，试探着问：“许梦莹？”
白虎猛地跃起，一爪朝苏月白拍去。
苏月白飞速闪避，白虎的利爪擦着她的耳畔掠过，她险些跌倒。
“果然是许梦莹。”苏月白轻声说。
“你认识我？”许梦莹停止追击，疑惑地看着她。
苏月白点头，道:“我是凌风。”
“你是凌风？”许梦莹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你不是凌风，凌风的实力不够强。你不是她，她不会跟我打招呼，她总是冷着脸。你是谁？”
“我是苏月白。”苏月白说，“我也是凌风。”
“不可能，你根本不是凌风。”许梦莹否决了她，她皱起眉头，“除非……”
“除非什么？”
许梦莹紧盯着她，说:“除非你才是凌风的转世。”
“凌风的转世？”苏月白轻笑了笑，“你想太多了，许梦莹。”
苏月白刚说完，又一枚棋子落下。
苏月白不躲也不闪，用翅膀扇开了棋子。
“你不怕？”许梦莹惊讶地问，“你不怕我伤害你？”
苏月白说:“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也知道。”
许梦莹微微皱眉:“既然你早就猜到了我的来历，又为什么还敢来找我？”
苏月白道:“因为你是许梦莹，所以我相信你。”
她这句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皆愣住了。
许梦莹看着她，半晌，叹息一声，低声说:“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话，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骗我。”
苏月白微微一笑。
“你的话……真叫人感动。”她说，“那我就最后一次帮你，下不为例。”
许梦莹变回原样，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她抬手一抓，一把银色长枪握在手里。
长枪通体雪亮，锋芒毕露，气势逼人。
苏月白说:“不用客气。”
许梦莹说:“好，我尽量。”她轻松的打倒袭来的人偶，又似笑非笑地问，“你就不担心我拿走你的命吗？”
“你不会。”苏月白躲过一支箭，对她微笑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战友。”苏月白接住从背后飞来的箭矢，缓慢而坚定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不论生与死，不论富贵贫贱。”
“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呢？”
“那么……就来吧。”
苏月白闭上双眼，等待着许梦莹的攻击。
然而，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她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许梦莹。
“你……”许梦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她深吸口气，“算了，我不杀你。”
苏月白愣住了。
她睁大了双眼，满脸震惊，显然无法理解许梦莹的选择。
许梦莹说:“不管你是不是她的转世，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为什么？”苏月白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
“因为你和凌风一模一样。”
苏月白弯了弯唇。
她的语调轻柔，仿佛春日清风拂过湖水，吹散了沉积多年的寒霜。
“我们可是百年的老朋友啊。”
许梦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苏月白回身一剑扫向人偶，继续说:“我们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更加不会抛弃自己的朋友。”
许梦莹怔忡地凝视着她，良久，缓缓吐出四个字:“你是凌风。”
“没错，我是凌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