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的家并不难找。
准确的说,王老六的家在一群佃户破烂瓦房的簇拥下显得十分豪华。
黑瓦白墙,院门高耸。
两人高的院墙内坐落着五间建造精美的大瓦房。
其中还有绿树繁花点缀。
看得出,此间的风格似乎想要尽力模仿慈善堂老堂主居住的前院,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至少在夏城看来,颇有一些造作却简陋的意味。
是的,此时他们俩已经进了村子,正在里面溜达。
王老六家的院门是铁门,因此可以透过栏杆窥得其中的风景。
这村落皆是为慈善堂耕种田地的佃户,位于山脚下。
按照宗主的指令,既然这片区域都花给她作为封地,理论上来说,这些佃户自然也就成了她麾下的子民。
不同于尚在沉睡的慈善堂孩童,村子里早起的农民三三两两。
有的在捡牛粪,有的在山间中的树林里砍柴。
看到夏城在村落里慢悠悠地前行时都是一呆,从没想过会有朝一日会见到仿佛仙子一般美丽的人物。
跟在夏城身后的任弘却是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未开刃的铁剑。
身为慈善堂左舍舍长,如今护送堂主进入一个陌生的村落,他自然要支棱起来,不能堕了慈善堂的名声。
佃户们站在路边,只见那身姿和样貌皆如仙女一般的女子走到王老六家门口,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之后便飘然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任弘奇怪道:
“堂主,既然已经到了王老六家,为何不与他见上一面。”
夏城道:“倒不是我摆架子,既然王老六每隔几日都会到慈善堂一趟,届时我再和他正式见面也不迟。”
任弘似懂非懂。
事实上,夏城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王老六铁定有问题。
他最初应该也是一个佃户,后来被老堂主看中作为中间人帮助慈善堂管理田地。
她虽然并不懂农事,可这么一大片良田,就算这些稻子的产量不如后世的杂交稻那么高产,如果只是用来满足慈善堂和佃户们的生存需要,应该是足够了。
但从王老六如今的居所来看,这家伙俨然已经是一副地主老财的面目。
呵呵,看来欺上瞒下这种事王老六没少干。
她不是没想过当场闯进王老六的家中发飙,怒斥其贪赃枉法的罪行。
可人家在本地深耕多年,村庄里不知有多少他的亲信。
她真要是贸然与其翻脸,就得做好人家狗急跳墙的准备。
可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和人家硬刚。
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回到慈善堂,怎么说还有一百多个孩子守护着她,仅从数量上来说,还是比较令人安心的。
二人回去时,恰逢早餐开饭。
孩子们吃上了难得一见的白面馒头,个个嘴角都是笑容。
这回依然是女生为主的右舍排在最后,轮到她们打饭时,蒸笼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馒头。
但即便如此,女孩们聚在一起还是颇为兴奋。
将那几个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分着吃。
就好像是天底下最可口的美味。
看到这一幕之后,夏城将三名舍长招呼到面前来。
左舍舍长任弘。
中舍舍长杨兴轩,14岁,一个个头较同龄人高大威猛的少年。
右舍舍长陆远汀,14岁,身量开始发育的少女,眼睛很大,好似波光粼粼的水潭让人印象深刻。
夏城虽然之前并没有管理一百多人的经验,但怎么说在小学时也当过两年的班长,倒也不算是完全眼前一抹黑。
更何况身为新时代的键盘侠,上到国家大事下至百姓民生,他都曾与持不同观点的网友进行过激烈的交锋。
她时常感慨自己空有满腹经纶,却无实践之地。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
按照后世的说法,她可是慈善堂的一把手,生杀大权在握。
抛开外界因素暂且不谈,只要她还在任上一天,她就要履行好自己的职务。
别说这一百多个孩子了,
如果你是一个包工头,手下十几号工人,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吃不爽,人家凭什么跟你干,早把你炒鱿鱼了。
所以,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第一把火就是吃饭问题。
三位舍长呈扇形立在她身前。
问话之前,夏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
任弘自不必说,是她最早接触的一个舍长,年仅12岁就能在一群13岁14岁的大孩子中脱颖而出,应该与他每日里勤练不缀剑术有关。
拥有较高的武力值在任何小团体之中都是相当加分的存在。
中舍舍长杨兴轩身材高大,面相憨厚,初步印象应是那种颇有担当之人。
陆远汀则习惯性地低着脑袋,视线只是最初与夏城碰撞了一下,然后就再也看不到她的双眸了。
老堂主早上并未露面。
昨晚上他将夏城介绍给孩子们就相当于做了正式交接,接下来的舞台交给新堂主即可。
“你们平日里的帮厨和餐食顺序是怎么安排的?”夏城问道。
任弘和陆远汀几乎同时看向杨兴轩。
看来即便是在这三舍舍长之中,也是隐隐以中舍舍长为主心骨。
杨兴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回堂主的话,食堂帮厨由右舍负责,餐食顺序一向是中舍、左舍和右舍。”
就算夏城对封建时代的遗毒充满憎恶,但改变是需要徐徐图之的,切忌一上来就按照自己的思路随意斥责他人。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杨兴轩道:“中舍大部分成员在十二岁以上,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狩猎。”
他指了指远处隐藏在云雾中的大山。
“我们通常吃完早饭出发,天黑前回来。如果早上不吃饱的话,很难坚持到傍晚。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带回来一些猎物,用作第二天改善伙食。”
原来是这样。
夏城有些奇怪,“可是慈善堂门前湖畔处不是有你们散养的鸡鸭鹅吗?又为何舍近求远?”
杨兴轩道:“我们只吃那些鸡鸭鹅的蛋,杀了吃肉这种事我们是舍不得的。”
另外两人默不作声。
杨兴轩的解释在他们看来都是些司空见惯之事,而夏城这位新来的堂主,身上有着宗主爱徒的光环,想来自是哪家的名门大小姐,不知道底层民众的生存之道再也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