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嗯……呼……”
克丽丝靠着墙，不断地呕吐着。
明明之前在晚宴的时候还在想，这么珍贵的食物一定要好好品尝……
可是如今，她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即便肚子里面已经空虚无比，她也在不断的干呕着苦涩的胃酸。
“不……果然……我还是太天真了……”
过了好几分钟，或许终于稍稍平静一点了。
克丽丝就这样靠着墙壁，抬头仰望着夜空。
在由于泪水而模糊的眼眸之间，是看不到星光与月色的漆黑天空。
“这样的行为……明明已经做好觉悟了……可是……”
仅仅是想到那个骑士看到主人死掉时那绝望的眼神，克丽丝便感觉到一阵胃痛与痉挛，眼泪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之前她也不是没杀过人，但是那个时候也能单纯的想着“为了活下来这是正当防卫”之类的理由。
可是这样子亲手虐杀别人，看着与自己并没有什么恩怨，仅仅是立场有别的骑士因为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如果说我是一个杀人魔就好了啊……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犹豫自责……”
——在这个世界，良知只不过是累赘，和平世界的道德观只会害了自己。
可是，可是啊！
即便明白这样的道理，想要能够心平气和的作出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了一点。
但她却不得不这样去做。
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生活之中，能够有力量维持自己，以及患有魔噬的莱拉的正常生活。
好好地处理完了这两具尸体之后，她清理掉了自己身上的痕迹与血腥味，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返回城堡。
毕竟之前已经特意把唐瑟德的那些护卫手下们给引开，再加上接连数日的大雪，所以毁尸灭迹的行为也算是轻车熟路。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激这该死的天气么。”
从饿殍遍地的贫民街向回走，在即将走入步行街的时候，克丽丝突然在积雪之中发现了什么……
“这是……”
那是一个写着烤米果的推车，不，应该说是成为曾为推车的残骸吧。
它已经彻底被暴风雪给彻底的掀翻了。
就连在上面原本用来掩盖风雪的布，也已经被流浪汉给撕扯下去了大半。
至于在旁边那已经被雪给掩埋大半，身上的衣服和钱财已经被扒走，只剩下一双僵硬的手还在雪面外面的究竟是什么……
即便不去刻意思考，也能很简单的得到答案。
“啊……”
这一次，就连克丽丝都搞不明白。
明明，在这样残忍的世界之中，自己已经见过了那么多次死亡，甚至自己都亲手造就了那么多次死亡。
可是，现在的她却根本控制不住心里面的情绪，就这样跪倒在雪地之上，看着那只不过有着一面之缘的摊贩忍不住的流泪。
就像是前世，有时候工作学习的压力大了，仅仅是鞋带开了这样的小事，就能让人的心底产生无名火，让人开始怀疑自己人生的意义。
她止不住的去想。
那个老爷爷，每日都在早出晚归的工作，生存。
能够买下这样的手推车，他所付出的辛苦也自然是难以言喻的吧。
但是，这一切却在瞬间便消失了。
这就是这个老爷爷的命运么。
他努力的生活，有努力的工作。
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么？
可是……
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
一阵晚风吹过，破败屋檐上的积雪随风落下。
雪花纷飞下，只剩下遍地的洁白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所掩盖。
“啊……”
呆呆地，克丽丝看着身前的雪堆。
过了数秒，她终于还是吸了一口气，将那写着米果的牌匾从雪地之中拿起，用手指扫下上面的积雪后，轻轻插在了雪堆之上。
作为最后的凭吊，克丽丝微微鞠了一个躬，随后便转过身离开，返回了城堡。
只剩下那小小的墓碑，在风雪之中摇曳着。
隐约间，散发着淡淡的米果的甜味。
……
次日，清晨。
厚重的乌云之间，微微泛起了些许晨光，象征着今日的太阳已经沉浸在了云朵覆盖之后。
即便大雪纷飞，不知道这一晚上究竟有多少具尸体被埋葬。
新的一天也还是如约的到来，丝毫不给人追忆与哀悼的时间，便将昨日的尸体甩在了后面。
剩下今日的人，为自己尚且活着而庆幸。
“呜，嗯……”
“小杂鱼终于醒了啊。”
克丽丝揉了揉眼，看着不远处刚刚睡醒，还有些睡眼稀松的莱拉。
后者先是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随后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坐直了身体。
过了几秒，他才终于回忆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匆忙的强拖着身子站了起来。
“那，那个，非，非常抱歉，因为我……”
“区区一个小小的魔噬，就让你难受成这个样子，真是的，这种程度的身子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魔，魔噬……”
虽然昨天晚上，莱拉也迷迷糊糊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事情。
但真正的听到“魔噬”这个对于平民象征着死亡的词语，他的面色还是凝重了许多。
乌云遮挡住了本应明媚的阳光，让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霾。
“把，把我抛下也没有问题的，我，我不能因为……”
“哈？怎么，你还以为魔噬是什么重病么，还说出这种话，真是笑哭我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克丽丝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首饰。
这是一个女款的项链，粉红色的宝石之中闪烁着别样美丽的色泽。
“所以说杂鱼就是杂鱼，把这个戴上，好好地放在衣服里面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莱拉匆匆忙忙的接过了克丽丝递过去的首饰。
他虽然不理解这个首饰是什么，但是他明白，这绝对是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
在贫民街生活久了的他，自然很清楚财不外露的道理。
“我，我明白了，一定会不让任何人看到……诶……”
而当莱拉带上这个首饰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体内原本还没有完全平复的燥热感顿时消弭不见。
就像是，一切的难受都被这个首饰吸走了。
这是……
即使在莱拉的眼中，克丽丝可以说是深不见底的存在。
可他也能本能一般的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来路正的东西。
为了他，克丽丝她……
“这种程度就会惊讶了么，我都担心你的心脏会不会坏掉，真是，你的心理承受力能不能强点？”
注视着仿佛做了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般挥了挥手的克丽丝，莱拉的鼻子一酸，过了数秒后才细声说道。
“谢谢，我，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看到这个的！”
不习惯被感谢的克丽丝像是掩盖什么一样转过了头，望着窗外那仍旧大雪纷飞的原野，假装咳嗽了一下后淡然说道。
“算了，先不提你这个杂鱼的内心。接下来要做好离开阿拉罕城的准备，你可要照护好你的杂鱼身体，别又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