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潘妮亚领,位于王国的西南,与邻国相隔一座山脉。
虽然两国之间签订了数十年的互不侵犯条约,可哪怕是在条约签订之后两国边境上也有过数次干戈相交的历史,并非什么牢不可破的联盟。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西斯潘妮亚这座城市之中,时常弥漫着一种仿佛在准备着迎战什么一样紧张的氛围。
同样,对于在不同国家相互互通有无的商人来说,这座西斯潘妮亚城也正是重要的交易中转站。
虽说和阿拉罕城的繁荣有着云泥之别,可西斯潘妮亚的财富仍旧可谓是不可忽视。
但即使如此。
这座城市中也产生了许多的流民。
西斯潘妮亚城内,贵族街。
自中庭的树下,阿兰德出神地远眺着迈向黄昏的冬日天空。
好似半熟的蛋黄,裹挟着融化后的黄色逐渐西沉。
轻寒的风夹杂着屋檐零落的雪花,带来丝丝寒意。
可即使已经到了冬天,太阳没有那么耀眼,但如果硬是想要直视,却也会令双眸发干,发痛。
阿兰德自然而然的闭上了双眼,让清风将他的思绪吹向记忆的河流。
那是几年前的夏天。
在清水河畔,是一名娇小玲珑的少女。
她并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贵族千金,也绝对不是什么商人家的女儿……
如果硬要形容,说成是一个总是做出不符合淑女行为的奇怪少女倒是更加合适。
明明是一个女孩子,却会突然用上衣的衣角擦汗,甚至偶尔坐下的时候还会双脚分开,露出裙摆下那若有若无的洁白,让他不知道到底要看哪里才好。
如果要是在贵族的茶会之中出现这样的少女,恐怕一定会被以不敬的罪名被强制禁足教育吧。
可尽管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女,但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少有的能够感觉到轻松。
仔细想来的话,恐怕也是因为只有那家伙单纯的把他当做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或许也正因如此。
即使阿兰德和那个少女相遇,一同经历的时间并不长,可这数年的离别不仅没有让这段短暂邂逅消散,却令其在记忆中酝酿的更为醇厚。
可惜的是,一场意外还是让他们两个人失去了联系。
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曾经阿兰德对那个少女说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来贵族街找我,我在贵族里面还算小有门路”,能成为两以后重聚的契机。
正因如此,他刻意安排了亲信手下常驻在西斯潘妮亚内的住所,每年也会亲自前往这座城市。
如果相遇的话,他要亲自对那个少女被卷入和他有关的意外之中道歉。
以及他想要知道。
那个时候心中所产生的情绪,到底是挚友的情感,还是说……
飞鸟惊鸿,一只信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将思绪拉回,取出信件的阿兰德面色稍显意外。
“唐瑟德么?他会来信可真是少有的事情呢。”
阿兰德与唐瑟德虽然并不算熟络,但是在贵族的宴会上也有过数面之缘。
由于对方身为第二王子派的缘故,两人之间也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在阿兰德的印象之中,唐瑟德是一个十分标准的正派贵族,在宴会上谈吐得体,领地也治理的井井有条。
除了社交季的应酬之外,他也不会和其他的贵族有什么信件往来。
“难道说,即使是阿拉罕城在这场雪灾之中也出了什么变故?不,如果阿拉罕城都出了变故,恐怕整个王国距离覆灭也已经不远了。”
这样想着,阿兰德打开了信鸽的信件。
令他意外的是,信件之中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受灾情况,大篇幅却用来拜托如今正巧身处西斯潘妮亚的他,照看一个少女,如果可能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书信之中并没有挑明双方的关系,可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唐瑟德如今早就已经深入爱河,无法脱身了。
“那个死脑筋的家伙也有喜欢上女孩子的一天?”
想到那个在舞会上婉拒无数女性邀约的他,却拜托自己给一个少女提供帮助,阿兰德不由得露出笑容。
“既然是唐瑟德的书信,那么我也应该给一些面子……他暗恋的女孩子么,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那个不近女色的他如此在意。”
可继续向下看去,阿兰德就乐不出来了。
因为书信在结尾处写出了那个女孩子的姓名。
——克丽丝。
正是那个在几年前的夏天,他所邂逅的那个少女。
“是克丽丝么,如果是她的话,让那个社交界中被百花簇拥毫不动心的他为之倾倒也不意外了。”
不知不觉,寒风吹的他手指有些发僵,手中的信纸也被寒风垂落,掉在了雪地上。
即使是以他的心性,过了数秒之后才从信纸内容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要来到西斯潘妮亚了么?”
明明是心心念念的邂逅,不过在他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捡起了信纸,在鸽子疑惑地目光之中将它抓住。
在这个世界之中,飞鸽传书是一种快捷的交流手段。
可毕竟,鸽子咕咕咕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飞鸽传书也很容易由于意外没有传达。
他自然不会知道没有送到的信上,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内容。
将信纸捡起,他的手心之中却突然多出了一缕火焰。
下一刻,这张精致的信纸便化作了飞灰,消弭于无形。
处理好之后,他微微拍了拍手。
一名黑衣的男子顿时便出现在了中庭之中。
地上没有任何的脚印,看起来就像是突然现行的鬼魅。
不过阿兰德对此到并没有什么意外。
“我之前吩咐的那个少女,接下来应该会来到这座城市,帮我观察她的位置,汇报给我。”
黑衣的男子微微点头。
一阵寒风吹过,那名黑衣人的身形也在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雪,枯木,小亭。
整片中庭再一次归于寂静。
仅仅只有阿兰德一个人,站在雪地上,仍旧让自己的思绪在那并不算长的邂逅中飘荡。
在染上黄昏色彩的天空之下,整座西斯潘妮亚城都笼罩着一层暮色。
而阿兰德仍旧眺望着天空,眺望着,直到深黄变为橙黄,橘红,绛紫,直到夜的气息轻盈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