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确实问到了重点，如果那些帮会和教团真有较大的规模，那是什么在维持这些组织的运转？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是在某些人的下默许，甚至支持下存在的。
背后的金主，就是各地的财团或者其他势力。
大混战之后，世界上的格局基本变成了以荒境和城市的两分，已经在战争中被打烂的荒境被扔到了一旁，在战争中存货下来，筋疲力尽的各方势力则是开始了对地盘的重新瓜分，以及对新规则的制定，许多地方都形成了政府官方和地方势力的二元统治结构。
明面上，政府以及各种联合机构代表官方的政治立场，进行宏观的管理，而在具体的项目上，政府负责一部分，其余则是五大跨国财团和各种地方势力在具体处理，
稍微头脑清楚一些的人都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合理的方案，而是一个各方妥协的临时结果，但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大家都无力再战，只得先修生养息，等待机会。
从事后的结果来看，情况比预想中要好得多，时至今日，各大国和各大财团之间也没有再爆发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只有和荒境的战争还在持续，内部的和平已经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然而，这仅限于没有“大规模武装冲突”。
国家有领土和边境，但财团的势力范围，尤其是对五大跨国财团，是没有边界的，财团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一刻也没有停息。
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是不能搞了，但小规模的冲突一天都没有停下过，至于各种暗杀，绑架等活动，也是每天都在世界各地发生。
当然，这些活儿财团们自然是不能亲自下场，需要寻找代理人，最好还是那种名义上不存在的代理人。
于是，各种亡命徒，非法灵能者，走投无路的破产者……各种不希望遭到收割，保持自我，但是又无法获得收割豁免权的人成为了财团们的白手套。
这些人被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组织起来，成为了各种深藏于城市地下世界的帮派和教团，专门为财团处理各种见不得人的脏活，之前叶飞说，学院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案子，其实就是财团之间斗争的一部分。
最令人讽刺的是，这些生活在阴影之下的组织的金主是财团，但是旗号却是反财团。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跨国财团之一，太古集团收下自然也是豢养了不少此类组织，就蕾菲寇目前所知，市内至少有三个原属于赵家的组织在和她接触，想要归顺，只不过价钱还没谈好。
事发之时，蕾菲寇刚刚离开会场不久，当她收到消息的时候，车还没有开到学院门口，并在思索片刻之后，下令轿车调头，留在了学院里。
虽说是学院的理事之一，蕾菲寇的工作重心显然不在这里，平常只是偶尔在学院办公，基本不过夜，只在办公室旁边准备了一间套房作为休息室，回到办公室，蕾菲寇理科对张欣兰下达了的第一个命令。
“去询问山河集团还有黄婷的情况，如果能见到她，就告诉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谈，希望她能马上来一趟！”
“遵命。”
至于关于袭击事件的后续消息，蕾菲寇相信，用不着她行动，各种消息自然会传到她这里。
果然，在接下来的数小时里，各种相关情报如雪片一般不断飞向蕾菲寇的办公桌。
两千多名灵能者，近万名宾客和工作人员的伤亡，这个数字连蕾菲寇都觉得触目惊心，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都越界了，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
就在蕾菲寇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名助理急急忙忙从跑进办公室向她汇报：“小姐，警备署派来了一个重装机兵小队，说是要……”
“我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就配合点，去吧。”
“是……”
此时蕾菲寇的态度和先前晾着调查组一晚上的态度截然不同，因为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小规模武装冲突”了，财团的诸多特权不再起效，如果不配合，那就等于在某种程度上承认是她干的，这种分寸蕾菲寇还是很清楚的。
等到助理走后，蕾菲寇转动座椅，撩起窗帘，侧头看了一眼行政楼外面的情况，大约二十名穿着重型全覆式动力甲的士兵，以及两辆悬浮装甲车，百余名穿着动力外骨骼的警备员已经将行政楼包围了。
蕾菲寇放下窗帘，皱起眉头，重新将座椅转回去。
到底是谁干的？这个问题萦绕在蕾菲寇的心头。
如果换做平时，蕾菲寇此时多半已经就寝了，因为或许在太阳出来之前，这些警备署的人就回撤离，然后一切恢复正常，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够擒获真凶。
但这次不同，一种情绪在蕾菲寇的心头萦绕，虽然她不想承认，但那种情绪就是害怕。
因为从目前的已知情报来看，对方使用了包括灭灵剂在内的大量针对灵能者的装备，如果蕾菲寇没有提前几分钟离开，她恐怕都很难幸免。
“真就这么巧吗？”蕾菲寇自言自语道。
以往的开学宴会，蕾菲寇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最多只会提前一个小时离场，这次才进行到中途就离开，细想来，连蕾菲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命运的安排，让蕾菲寇命不该绝，还是说，这也是在计划之中？
蕾菲寇闭上眼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只不过稍微到露台上透一口气，想要稍微调整一下情绪之后，就返回宴会厅，继续那些脑仁的会晤，可偏偏这个时候，陈浩出现了。
不只是出现，还蓄意挑衅，说着一些故意会让蕾菲寇恼火的话，这也是导致蕾菲寇心情急剧恶化，然后提前离场的直接原因。
可现在想来，陈浩的行为简直就像是有所预谋的，或者……是为了救我？
“哼，太可笑了！他以为自己是谁！”蕾菲寇不屑地说道。
嘴硬可以，但心中已经默认的事实蕾菲寇无法否认——如果她继续留在宴会厅，哪怕是再多待几分钟，她恐怕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别的不说，光是灭灵剂对她造成的伤害就是极其致命的。
“真的是巧合吗？”蕾菲寇再次小声自问道。
蕾菲寇说着，拿起桌上一份最新送来的情报，扫了一眼之后，又随手扔到了一旁。
“巧合？哼……鬼才信！”
情报的内容是一张幸存者名单，陈浩和胡梦婵的名字赫然在列。
胡梦婵是普通人，灭灵剂对她没有影响，但陈浩可是实打实的灵能者，如果没有提前准备，他凭什么能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保护胡梦婵？现场两千多灵能者在吸入灭灵剂之后当场毙命，怎么就他一个没事？
二重的巧合？那必不可能！
可是再往下想，蕾菲寇又困惑了：“那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他到底是谁的人？”
按照先前的判断，陈浩是山河集团的卧底，但如果是这样，那黄婷那边……
就在这时，蕾菲寇收到了来自张欣兰的通讯。
“小姐，我见到了黄夫人，但是现在她的别墅已经被保护起来，连我在内，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嗯……”蕾菲寇对此并不意外，看来当下想要和黄婷面谈是不太可能了“黄婷人怎么样？”
张欣兰回答道：“受了些轻伤，已经就寝，我被安排在客房。”
“知道了，你不用急着回来，配合警备署的安排就好，就这样吧。”
“遵命。”
黄婷轻伤，也就是说，当时她并没有离开现场。
但是这个轻伤嘛……就很值得玩味了。
黄婷和她的保镖都不是灵能者，而是强化人，黄婷本人也不是弱女子，曾经当过特工，遭遇袭击之后，和保镖一起自保的过程中受了些轻伤，看上去合情合理。
然而，是否也可以理解成，因为提前有所准备，所以黄停只受了轻伤呢？
陈浩是山河集团的人，提前给自己真正的主子通风报信，自然是合情合理。
“不对，还是不对……”蕾菲寇摇了摇头——虽然平常她很愿意朝坏的方面想，但是这次的事情不一般。
蕾菲寇自己没有理由这么做，黄婷也是如此，任何一个财团都没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财团们之间用各自的白手套，在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越界，把动静闹得太大就好，这已经是大家默认的规则，像这样掀桌子的行为等于是把自己变成所有人的敌人。
哪怕是知情不报，之后也同样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蕾菲寇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所以，那个男人不是山河集团的人？”
蕾菲寇困惑地皱起眉头——很少有事情能让她如此愁眉不展，这么大的事情，想来想去，唯一可能的突破口，竟然是在一个“小人物”的身上。
那他到底是哪边的？到底有何目的？
蕾菲寇没有答案——以她现在这个思路，永远别想找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