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苏一舟先是探头朝里瞅了一眼,见少女已经钻进被窝,浑身卷得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这才松了口气。
涉水进屋,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凉意,苏一舟再次板起脸。
“外面管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坏的?”
见对方神色不善,本来就缩成一团的少女更加惊恐,那张胜似羊脂玉的脸庞也跟着白了三分。
但最后,她还是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肇事者确认,苏一舟脸色愈发难看,因为她这一下子,自己辛辛苦苦半个月赚到的钱可能全得赔进去。
他转身走向书桌,从一个蓝色信封下抽出纸笔递给少女,脸色冷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苏一舟可以确定那个信封不属于自己,但现在,除了水管的事情,他没心情想别的。
少女却没有去接纸笔,她似乎是知道自己闯的祸不小,脑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脸上惧色更浓,如同坠落凡间的天使。
尤其那双冰蓝色瞳孔,紧张地微微颤抖,里面也挂了层雾气,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还是那句话,现在除了水管的事情,苏一舟对任何东西都没兴趣,别说长得像天使,你就是上帝来了,我们也得商量一下理赔额度。
二人对视数秒,苏一舟巍然不动,少女却因为顶不住压力,越来越紧张,最后,她忽然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苏一舟眉锋锐利,五官朗硬,平时神情温和的时候还能中和一下,可一旦严肃起来,他身上那股柔和气息便当然无存,只剩下铁血冷凝,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
被少女这话噎了一下,他有些无语:“我打你干嘛……等等,你会说话啊?!”
少女含泪点头。
“那你刚才装什么哑巴?”
“怕。”
“……”
苏一舟揉着额头,感觉血压有点高。
“在这儿待好,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撂下狠话,苏一舟马不停蹄的跑到客厅,楼下还在漏水,他必须尽快把屋子清理干净,尽量减少损失。
毛巾吸,水盆舀,最后甚至连厨卫的门槛都给拆了…一时间,客厅全是苏一舟忙碌的背影。
少女静静看着,怯意不减,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负罪感。毕竟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他说待会儿要跟自己算账…
想到苏一舟板着脸的严肃模样,少女心里愈发没底,她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帮把手。
这样自己心里负罪感多少能小一些,而且看到我去帮忙了,就算最后还是要挨打,他应该也不好意思下手太重…吧?
想到这里,她紧握双拳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裹着床单来到卧室门口。
苏一舟正满头大汗擦着地,一转身就看见少女披着床单杵在卧室门口,咋咋呼呼一大团跟阿飘似的,差点被吓个半死。
“你有毛病啊?不是让你在床上待着吗?”
反应过来后,他拍着胸口没好气的说到。
少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一嗓子直接给吓没了,她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战战兢兢道:“我…我想来…帮帮忙。”
闻言,苏一舟白眼一翻,指着她身上动作稍大些就会滑下来的床单:“那就麻烦您先把衣服穿好,我不想别人进来了误会。”
少女神色一窘,缴着手指满脸为难:“我没有衣服。”
“那就回去好好待着,别给我添乱了!”
苏一舟已经无语到某种境界,如果按那家伙所说的,自己想要查清身世,就必须带上对方,那他现在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有些悲观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女的看起来…真的是不太聪明啊。
被几句话怼回床上,少女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天可怜见,自己真就只是想出去帮他一把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没衣服是我的错吗?
这事不能深想,越想越委屈。少女想到最后,只能抱着双膝,缩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这间房子地势很平,只有浴室低了些,所以门槛拆掉后,满屋积水很自然的流向那里,不到十分钟就基本排干净了。
而后苏一舟又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这才勉强可以收工。
进屋看见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他轻哼一声道:“我去收拾你造出来的烂摊子,就在这待着啊。”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留下少女在被窝里,她哭得更厉害了。
老陈家渗水没楼上严重,但天花板上的涂料肯定是报废了,等楼板一干,立马就会起皮。
不过好在其他地方没什么损失,而且他本身就是个装修工人,给屋顶刷个漆手拿把攥。
所以刚开始老陈只打算要两百块油漆钱,但苏一舟没同意,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害得人大下午的还要搬着家具楼上楼下来回跑,两百怎么说都太少了。
最终经过一阵打架般的推让,苏一舟扔下一千块现金后落荒而逃,剩下满脸无奈的老陈和喜笑颜开的陈妻。
……
“姓名?”
“不知道。”
“年龄?”
“…不知道。”
“籍贯?”
“…不…不知道。”
卧室:苏一舟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床上满脸迷茫的少女,他深吸一口气,神情逐渐凝重。
“呼…那你知道些什么?”
少女点着下巴开始苦思冥想,不一会儿,她眼前一亮,给苏一舟看得激动无比。
“想起什么来了?”
“嗯。外面那个屋子…”
嗖!
苏一舟两步冲到门口:“怎么?”
“顶上有个东西会发光。”
他抬头好一阵找:“发光的东西…我没看到啊?”
“就在那个罩子里面。”
“罩…那特么是电灯泡!”
苏一舟满脸怒意:“磨了半天你就想起来个这?!”
少女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张嘴:“还有一件事。”
冷静冷静,她这次说的应该是正事了。
“呼,说吧。”
“它好像…被我按坏了。”
“它…”
苏一舟额角青筋暴起,忍不住一把抓住对方双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搞坏了多少东西!”
面对暴怒的少年,少女双目紧闭,脸上一片死灰。
完了,他好可怕,这次恐怕真的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