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静，冷月华光，窗外的寒风冷冽地吹着，带走了一片片留恋树枝的枯叶。
窗内。
已经换上丫鬟服饰的少女，披散着长发，赤着一双雪白纤美的玉足，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身旁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粉色罗裙。
绝美的脸蛋上，残留着两道浅浅的泪痕。
梦就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傍晚的遭遇就像一道促醒针，不断提醒着她，是时候离开了。
只是……
……
清晨的曙光渐渐拉开夜的帷幕，淡蓝的天空只剩下几颗残星。
叶凌云推开窗台，晨风依旧清新，身旁却没有了往日那道身影。
他怅然若失。
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她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另一个人，这样的关系，同样也存在于爱情之中，所以，在那个追求人人平等的时代，热恋也被叫做“你俘获了我的心”。
叶凌云从未想过，去占有或者控制一个人，但真正发现，她真的离开以后，还是难免失落，而且，这份失落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深厚。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带着最后的企盼，叶凌云朝着顾梦儿的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少女静静的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紧咬的嘴唇不见一丝血色，纤瘦的身子瑟缩在被子里，手指捂着下腹，似是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丫头，你怎么了。”叶凌云一惊。
顾梦儿微微睁开双眼，虚弱的说道：“少爷，我下面好疼，还流了好多血。”
叶凌云顺着她手捂的地方看去，被子上印出了点点血迹。
嘶~这丫头不会是来月事了吧！
一般情况下，若非想要孕育子嗣，女修是不会出现生理期的，月事会被身体自动炼化。
以前，顾梦儿拥有根骨，而且品质不低，即使未曾刻意修炼，仅凭日常的呼吸吐纳，部分灵气进入体内，成为了一名女修，可现如今，根骨被挖，重新变成凡人，没经历过生理期，又没人教过她这些……
“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少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顾梦儿渐渐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叶凌云摸摸她的脸颊，拭去她的眼泪。
“没有，你很健康，这是正常现象。”
顾梦儿却是不信，连连摇头，伤心呜咽：“呜呜呜，我肯定是要死了，好疼，肯定是要死了，呜呜呜~少爷，呜呜呜……”
呃~
算了，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人员来解释。
“梦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娘亲来给你解释。”
说完，他离开院子，快步朝柳烟住处走去。
柳烟早已起床，她穿着一件淡薄的浅色睡裙，坐在桌边，借着晨曦，安静地看书，
叶凌云敲门，走进去，请安。
“娘亲，晨安。”
“嗯。”柳烟并未抬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梦儿那丫头好像来月事了。”
柳烟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她没经历过，不懂？”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是的，娘亲，一会儿您派个丫鬟婆子去教教她。”
“没了？”
“还有，我想做点儿事情。”
柳烟有些惊讶，合上书，抬起头，看着叶凌云。
这惫懒孩子改性了？这么快就有意外收获？
有些揶揄的说道：“是为了梦儿那丫头？”
“嘿嘿，什么都瞒不住娘亲。”
“好，去做吧，有不懂的问福伯就行，他会配合你的。”
“娘亲你就不问我要做什么吗？对象又是谁？”
“有什么好问的。”柳烟认真说道，“你是我儿子，总是要长大的，成长就得学会尝试。”
顿了顿，柳烟继续说道：“你想做些什么，我很高兴，怕的是你什么也不敢做，至于结果嘛，有我跟你爹兜着。”
“谢谢娘亲。”
接着，叶凌云从储物戒中拿出昨天买的礼物，一件淡蓝色的衣裙，搭配着一条青色的围巾。
“娘亲，这是给您买的衣裳。”
他将衣裙与围巾放在桌面上，告辞离去。
柳烟愣了愣，随即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刚收到的衣服，流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有些颤抖地对着跟随了她近百年的侍女说道：“萱儿，看到没有，我儿子长大了，都会疼娘了，我儿子长大了……”
“果然，这男儿呀，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才会学着长大……”
……
离开了柳烟的住处，叶凌云并没有急着回羡仙居，他穿过几道院门，径直前往账房。
福伯是叶府的大管家，总管府中大小事务。
他一生未娶，将毕生精力都献给了叶家，所有人都叫他福伯，据说这个称谓的寓意是“他将福都分给了大家，自己‘福薄’一点无所谓，只要大家福厚就足够了”。
临近年关，正是他最忙的时候，叶凌云来到账房，见他正在柜台边上，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拨弄算盘，细细核对。
福伯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方正脸庞，皮肤略显粗糙，少许头发已经斑白，身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
叶凌云去倒了杯茶，来到柜台边。
“福伯，对帐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福伯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是叶凌云，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小少爷怎么来了，是没钱了吗？帐上的钱不能动，不过，福伯这儿还有些私房钱，小少爷想要多少？”
福伯是看着叶凌云长大的，对于他这个小少爷，极为溺爱。
“不是，”叶凌云摇摇头，“是我想做一些事情，娘亲让我来找您。”
“夫人？”听到是正事，福伯收敛起笑容，将算盘放入账本夹好，脸上慈祥未去，带上了几分认真，说道，“小少爷想做什么？”
叶凌云左右看了看，确定帐房里再没其他人，说道：“福伯，我想问问，咱们叶家在陈家、冯家这些世家里，有没有自己人。”
“自己人？小少爷说的是内线吧。”
“嗯。”
“这个……有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我们叶家的线人。”福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就好比，我们叶家，冯家，还有陈家，表面上看似三家鼎立，其实他们两家内部都有我们叶家的线人，当然，我们叶家内部肯定也有他们两家的线人，对于此事，大家心照不宣。”
“哦哦，”叶凌云点点头，说道，“麻烦福伯让这些线人帮我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这些世家里有没有丢失过丫鬟，特别是名叫梦儿的。”
“少爷说的，是你的那个贴身丫鬟吧，这个夫人已经查过了。”
“查过了？”叶凌云有些惊讶。
果然，娘亲就是娘亲……
“嗯嗯，少爷带她回来的当天，夫人就查过了，说起来也是个苦命孩子。”
福伯没有子嗣，最是见不到人间疾苦。
“那丫头来自陈家，不过不是丫鬟，是庶出女，一个没有得到陈家承认的庶出女。
她的娘亲姓顾，所以才改为了顾梦儿。”
“据说，早些年，陈老鬼路过一个小山村，见梦儿的娘亲长得漂亮，借酒行了苟且之事，又用银两打发，事后，那女子却怀了身孕，接着就有了这孩子。
母女俩在那座小山村里，相依为命，度过了七八年，后来，遇上大旱，无奈之下，只得前来投奔陈府，陈老鬼没认，但还是将她们娘俩留在了府中，两人在陈府过得清苦，连丫鬟都不如，几年前，这孩子的娘亲劳累死了，连块棺材都没有，用席子一裹，直接丢在了乱葬岗。”
福伯说着，叹了口气，心有慽慽，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她娘亲死后，这孩子就接替了她娘亲的工作，每天洗衣做饭扫地，就等着成年，卖给冯家那老头做妾，也是苦了她了！
前些日子，传出消息，这孩子打伤了陈家那小崽子，怕受罚，就逃了，那位陈府大夫人正在四处悬赏追捕呢。
不过嘛，真实的情况，想必少爷也猜到了……”
叶凌云听完，也是一阵沉默，心中难免生出怜惜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