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约翰只要稍微扩开眼前的缝隙,就可以看见艾莉娜的睡颜,那原本柔美的面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安详。
因为太过疲惫,所以没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完衣服就睡着了吗?
约翰看着女孩儿的手在睡着前终于松开了捏着笔记的一角。
这是个粗心的家伙啊,对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能放好。
谁又能想到,在人前英气十足,仿佛全世界都在她掌控之下的晨星之梦会长,冷峻的外表下会是这么一个软萌的女孩儿呢?
或许说,从当年和自己一并离开故乡开始,她的内心始终是个纯情的少女,就像现在的瑟蕾一样无比信任和依赖自己。
时光改变了很多事,亦改变了二人之间本以为牢不可破的牵绊,原以为晨星之梦会是自己最终归宿的约翰为之倾尽所有,到头来确是如梦似幻的一场镜花水月。
只听得“吱呀”一声,约翰放轻手脚,缓缓推开了眼前的衣柜门,月色如水般铺在艾琳娜的身上,似是给少女盖上了一层御寒的被褥。
约翰的视线沿着女孩儿柔美的脸庞下移,终于看见了自己视为目标的攻略笔记。
此刻正侧着身子沉睡着的艾琳娜将笔记本压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下,嘴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些约翰听不明白的梦呓。
自己心爱的东西,最起码要好好保管呀,真是的。
约翰想起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获得自己挚爱的玩具时总会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睡着后却又不知道放到了哪里,等到他醒来之后,却又因为找不到玩具而哇哇痛哭。
银发的策士摇摇头,终究是不忍心偷走那个在春风拂面之时,站在田间,冲着自己挥手示意的女孩儿最后的心灵归宿。
算了,自己还是简单温习下攻略的细节,回去照着个差不多的模样教给瑟蕾吧。
反正这是在模拟器中攻略艾尔芙利亚,又不是真正去攻略那个恐怖的副本,就算稍有偏差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约翰蹲在自己床前,伸出左手摸到了自己笔记本的一角,稍微用力一拽,侧卧着身子的艾琳娜竟下意识地将笔记本卷进了自己的怀中。
“……”
约翰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是睡着后的艾琳娜居然还保持着特有的倔强,仿佛势要守护属于自己的宝物一样。
约翰坐在床头望着少女柔美的睡颜,也不着急现在就去抢夺笔记。
因为那个女孩儿总归是要翻身的,想在梦中守住手心中的宝物,可能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实现。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未及半晌,少女便翻了个身,让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约翰打开艾尔芙利亚的攻略手册,翻到BOSS攻坚战,约翰这才发现原本自己所做的笔记附近,又增添上了新的备注。
字迹并不像自己这般潦草,要论实际对副本攻略方针的改变那倒没有,不过这样攻略就变成了寻常人也能看明白的类型。
在自己走后还对着失败的攻略在研究啊,真是个……傻瓜。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攻略怎么可能还会成功呢。
“约翰。”
少女的呼唤突然惊了约翰一下,他赶紧合上笔记,贴到墙边,如果形势不妙,就带上帽兜冲上走廊逃走。
反正晨星之梦公会的地形他可是一清二楚。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发生,平躺在窗边的少女只是呢喃着梦话,翻回身子继续睡着了。
什么嘛,吓了自己一跳。
“约翰。”
艾琳娜再一次唤出自己的名字,这让他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带她走出那个小村庄时,意气风发的少女。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女孩儿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这样一直哭哭啼啼的到早上应该会把自己的枕头给打湿吧,约翰不禁这样想道。
他不确定艾琳娜此刻到底有没有醒过来,但是,如果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晨星之梦,一定是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坦率的女孩儿了。
要是她早点向自己吐露心声,早些在自己面前褪去这层伪装,那么事情现在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傲娇的女孩儿哦,倔强地坚持自己的外表那层伪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在分别的时候,连最初带你进入冒险者协会的同伴都不能予以一丝信任吗?
在这弱肉强食,毫无温情可言的世界,就不能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面,展现在伙伴们面前吗?
明明大家在面对困难与灾厄的到来时,可以一同想办法共渡难关,面对普天同庆的日子时,可是一同欢度节日,其乐融融。
约翰望着艾琳娜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有种在看小刺猬的错觉,那种生物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要把自己柔软的肚子藏在心中,把坚硬的刺露在外面。
约翰拎起被叠的整齐的被子,尽量不产生任何风浪地摊开,然后轻轻扑在少女女仆装的上面,直至少女的肩膀完全没入。
深秋的晚上不盖被子睡觉可是要找凉的啊。
随后他又将记满了自己心血的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床头。
现在的他和晨星之梦的众人只隔了一堵墙,约翰微微闭上双眼,完全可以想象到,刚刚做完锻炼的温蒂正在沐浴更衣,热衷于宅在公会的圣女卡洛琳此刻一定正对着电视中的无聊段子捧腹,那个小兔子般较小的爱丽丝应该正醉心于向神明的祷告。
他距离曾经的伙伴是这么的接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约翰轻轻撩开窗帘,小心地扒开窗户,最后回望了一眼窗内的光景,艾琳娜正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晚安,艾琳娜小姐,希望我们有缘也不要再见了。”
说罢,银发的少年跳窗而出,临走前还顺手合上了没有关紧的窗户。
一直没有关紧的窗户终于被合上,房间的主人,就像是下定决心要出个远门,很久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