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雷叔？”
瑟蕾挣扎着支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面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惊愕。
穆雷身形高大，穿着精致的天鹅绒内衬，高高的立领上竖着白色褶饰花边，外边披着灰色呢子大衣，看起来似乎是刚刚从某个贵族聚集的盛宴归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大小姐，我是真没想到，您居然会跟在洛洛可后面爬出通风管道啊。”
穆雷声音听起来似乎恭敬，但实则锋芒毕露，他忽然伸出右手，变戏法似地从虚空中掏出一块通风盖，“铛铛”一声甩在了地上。
“洛洛可……把事情的经过都和您讲了吗？”
“不，那小丫头嘴硬的很，真是随了她的贱人母亲。”
穆雷眼神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谈论的并不是他的女儿，而只是某个卑劣的窃贼。
“您忘记了啊，我真正的工作，以及在来到这片穷乡僻壤前真正的身份。”
瑟蕾的瞳孔在这一瞬忽然紧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相信穆雷叔所说的话。
女孩儿摇着头，用有些颤抖的话语质问：“怎么可能？穆雷叔，那可是您的女儿啊，您的亲生女儿，您不会是用了拷问术吧！？”
“看来您清楚的很啊，大小姐。”
穆雷没有对此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约翰在游历四方的时候，曾经听闻过拉纳卡王国境内有一种秘传的拷问术，面对掌握巨大秘密且心性坚韧的囚犯，可以通过强行进入他的记忆世界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因为记忆世界的人不会对入侵者有所防备。
但这个术会对被施术者产生未知的伤害，轻则会做一段时间的噩梦，重则可能会陷入长久的昏迷，即便醒来，神智也难以恢复到从前。
约翰很难想象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此狠手。
“可是没有办法啊，毕竟您的父亲可是反复交代了我，可不能让您见到外面世界的光景呢。您会如此叛逆，真是让在下难办。”
“是我，害了洛洛可吗……”
洛洛可，那个在四下无人的夜晚，自己最为寂寥的时刻，会偷偷摸摸从通风管道爬进自己的房间，黏着自己叫姐姐的女孩儿，就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害了她吗？
“是啊，大小姐，你可要好好承担着这份责任啊。跟我回去吧。”
穆雷伸出手，想要抓住瑟蕾的衣衫。
然而，那带着精致白丝手套的手，却在快要触碰到的瞬间被强硬地打开。
“哎呀，约翰先生，您不会是想掺和别人的家事吧？”
穆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色框眼镜，意味深长地警告道。
“我说，明明是您使用了拷问术，却把责任推在瑟蕾身上，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约翰下意识地将女孩儿护到身后，与眼前十分招人厌恶的男人对峙道。
一直以来，约翰对这些自诩高雅的贵族有轻微的排斥感，即便他们表面打扮地再怎么华丽与美艳，都遮盖不住内心的丑陋。
既贪婪又懦弱，既卑鄙又残暴，这是约翰对他们的评价。
如果说卡洛琳那乐子人的性格已经足够招人讨厌了，那么这些虚伪的贵族可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约翰先生，如果您现在把大小姐还给我的话，之前您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追究哦。”
“追究？你们想追究什么呢？”
“例如把您的身上切开几百道小口子，然后均匀地抹上盐，绑在烈阳下暴晒一日。在用治愈魔法治疗后，无数次重复这个流程……之类的。”
“这！”
“当然，如果您现在松手的话，完全可以免受皮肉之苦。相反，我穆雷更是会将您视为座上宾！听说您最近离开晨星之梦了吧，我完全可以推荐您一份更好的工作，那里有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穆雷开出了诱人的条件，大棒与胡萝卜是他拷问常用的手段。
大多数的人不是屈服于威逼之下，就是沉沦在利诱之中。
“真的吗？您真的可以不追究吗？”
约翰稍微睁大了眼睛，露出常人面对诱惑时飘忽不定的神情。
“那是当然， 您不必担心，我以穆雷之名向神明起誓，我想要的，只有大小姐能跟我一同回家，我能完成对她父亲大人的承诺，大小姐能获得安全的保障，而您，将会收获前所未有的财富。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穆雷做出激昂澎湃的演讲，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这位打扮考究的中年伸出手，像是要接回他真正的女儿。
“那可真是太好了。”
约翰面露喜色，让开身子，擦了擦满瑟蕾满脸灰尘的脸蛋。
“穆雷叔真是一个大好人啊，真亏他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师傅傅……”
“所以，我拒绝。”
约翰又将瑟蕾护回身后，微笑着看向穆雷。
“您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哦，约翰先生。”
穆雷收回手，亦收回了他原本丰富的面部表情。
他不是没有听清，只是想再给约翰一个考虑的机会，在瑟蕾面前和外人撕开脸，多少也有损大小姐自己的评价。
“啊，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听到穆雷赤裸裸的威胁，约翰慌忙改口：“我是说，像你这样的人渣，难道也配成为瑟蕾的监护人吗？听清楚了吗？没有听清的话，我可以再多讲点哦？”
“像你这种能对自己亲身女儿下狠手的渣滓应该在整个拉纳卡王国境内都难找吧？在我老家，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对于能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呢，有这样一句评价，叫禽兽不如！把瑟蕾交给你，那得要智商多么低才会犯蠢啊！”
穆雷听罢，也不恼怒，只是冷冷地笑了下。
那样的笑容很渗人，在约翰的记忆中，只有在刑场中，才会看见屠戮无数的魔鬼临死的刹那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真的很遗憾，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敌人了，约翰先生。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作为冒险者的才能。虽然他们都称呼我为‘面具下的恶魔’，但是对您的赞许，我可是发自内心。”
约翰没有回应，只是同样冷冷地看着他。
“大小姐，我希望您能迷途知返，否则，我也不知道洛洛可身上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您的父亲会对您的叛逆作何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