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睁开眼看到的漫无边际的星空,略微带着些许微亮的星辰点缀着更为庞大的黑暗。
伊尔没有恐惧,内心更加平静。
“死了吗?还没吃过像样的早餐,真可惜。”
“我的一万八千…八千多少来着?”
伊尔起了些死亡与恐惧以外的思绪。
“你真奇怪。”
伊尔头歪向声音的所在地,只看见一只流血的很丑的猫,诺贝尔。
“你也死了,还以为要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
“不过你原来能说话来着?”
“喵?”
“别装傻了,刚听到了。”
“你真奇怪。”
“你也很奇怪,装成猫的恶魔。”
伊尔回头望向深邃的黑暗和带有些许微亮的星辰。
“你说,我下辈子会不会出生在某些很有钱的人家。”
“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是个官二代,有钱又有地位。”
“每天吃的早饭都不一样。”
“星期一我要吃烤牛肉,星期二我要吃羊肉,星期三……”
诺贝尔看着这个絮絮叨叨的奇怪的生物。
“人类都像你一样吗?”
被打断的伊尔反而思索起来。
“嗯…,都不一样哦~”
“卖我木屋的老头很吝啬,明明之前说十万块才给卖我,要是不是快死了,他绝对不会八千卖给我,不过钱还是归我了,一万八千…八千九百二十几,不管了,都是我的。”
“给我办户籍的那个人,总是笑着催促我,虽然人有些急躁,不过还是给我办了身份证,你看~”
伊尔从衣服的内兜翻了出来那张身份证,像是炫耀般的放到了诺贝尔的面前。
“虽然五万块有些贵了,但起码能到城里面去,上次,一群带着帽子的人说我没有身份证还准备把我关起来,还好我跑得快,哼哼~”
“还有一个人,就是六万块收我杀的恶魔的尸体的人,她是个好人,明明那只恶魔那么弱,比这个没有头的恶魔弱多了,明明这次想把这只没有头的恶魔再拿去换六万块,不,十万块,这个这么厉害,起码十万。”
“反正其他人类都有早饭吃,都有很干净的衣服,他们从来都不会一个人躲在森林里睡觉,大概,大概奇怪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吧?”
伊尔开始莫名的伤感起来。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啊?我不想待了,我想投胎去了。”
伊尔起身将五万块的身份证揣进衣服的内兜,寻找着视野里除了黑暗和星辰之外的存在。
诺贝尔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还是发出了声音。
“你可以活着。”
“傻子才选择复活,我要投胎!我要当官二代!”
“你可以活着。”
“才不要呢!”
“你可以活着。”
“?”
伊尔疑惑的看着这个没有情绪波动的恶魔。
“活着有什么好的?”
“比死亡好。”
“为什么?”
“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伊尔的情绪波动到达峰值。
“我就只有一把斧头,一间木屋,一堆辣椒酱,一张身份证,一万八千九百零四块和一只装成猫的恶魔!”
“可是我都死了,都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了还能怎样!”
“我只想躺平,我不想每天都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也想活着,但我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你只是只恶魔,还是只弱得要死的恶魔,你懂什么!!!”
伊尔嘶吼着看向依然舔舐着流血伤口的诺贝尔。
诺贝尔停下动作,走向伊尔。
“我本来就应该在暴雨的夜里流完血死在灌木丛里。”
“你看见了我,并没有把我关在木屋外。”
“我只是想把你留作第二天的早餐。”伊尔嘟囔着。
“我也想第二天恢复点体力吃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伊尔嘟囔着看着诺贝尔。
“你给我包扎了伤口,没有任何生物触碰过我。”
“我只是想养肥点,可以多吃几顿。”伊尔像小孩一样别过脸。
“我是一定会死的。”
“我也要死了。”伊尔释然了些。
“你可以活着。”
诺贝尔的竖瞳紧盯着伊尔的圆瞳继续说着。
“我被诅咒和永恒偷袭,我的伤口永不愈合,血迟早会在暴雨中流干,血流干,我就永远消失。”
“但是,如果把我的血给你,你就可以活着。”
诺贝尔的血仍然在流,骨和肉已经变得像失活的野兔尸体那样。
“我从这里逃到人间的第一天,被永恒和诅咒偷袭。”
“我将死在暴雨的夜里,当我看到了一个在木屋外淋着雨骂骂咧咧修补着的人类。”
“他发现了我,我也发现了,报着同样的目的相处了一夜。”
“但这个奇怪的生物触碰了我,给我包扎,让我多活了一天,我不能带着它一起死。”
“所以我回去找到了还在追我的诅咒。”
“你却喊叫着农场和烤肉跳了出来。”
“对方是诅咒,我们三个都死了,必然以同样的结局死去。”
“恶魔的死亡伴随着无记忆的重生。”
“但人类的死亡就是永远的死亡。”
“我不允许第一个触碰到我的生物是最后一个。”
“你可以活着。”
诺贝尔盯着早就听得厌烦二躺下闭眼的伊尔,一步一步拖着逐渐失活的身躯爬上伊尔的胸口。
“我可以把血给你,你就能活着。”
“我的生命,你的身躯。”
伊尔睁开眼看着这个很丑的流着血的猫型的恶魔。
“代价呢?”
“你将永远孤独的活着。”
“……”
“……”
“活着就已经足够奢侈了,孤独早就习惯了。”
伊尔回想着记事起的所有过往。
“都祂瑪的一直是是一个人。”
“起码活着能有十万块和一万八千九百零四块。”
“我要一个人一日三餐都吃烤肉,没钱就继续杀恶魔。”
“我要买下农场,我要获得诺贝尔奖……”
伊尔说着说着逐渐陷入了昏迷,刺骨的疼痛本就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真是个奇怪的生物。”血之恶魔没有波澜的说道。
“我也是个奇怪的恶魔。”诺贝尔略显疲惫的细语。
诺贝尔的身躯逐渐消融在伊尔的胸膛。
……
…
伊尔从刺痛中猛然醒来。
眼前是无头恶魔的尸块,不,应该是诅咒恶魔的尸块。
按照脑袋里的记忆,伊尔和诺贝尔合力劈砍掉了诅咒恶魔,而诅咒恶魔只是展开双臂凝视着他们俩,明明没有头。
当伊尔打包尸块准备去换十万块时。
他和诺贝尔的身体突然爆开破碎成尸块,和劈砍诅咒恶魔时一样的缺口,一样的裂痕。
“丨尐扞”
恶魔的低喃!诅咒的生成!
三个形态各异的生物以同样的姿态破碎!
……
…
伊尔摸了摸胯部,当时劈砍诅咒时他还多劈了几下。
“还在,还好还好。”伊尔长舒了口气。
伊尔拾起染血的斧头,像是想起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像是忘了某样东西?”
伊尔挠着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在被血肉污染的丛林废墟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拍了拍脑袋。
“对!身份证!”
“刚才怕在劈恶魔时,把它丢在了灌木丛里了。”
“五万块呢,怎么能忘了~”
伊尔蹦蹦跳跳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灌木丛里是染血的身份证。
“好多血啊,这恶魔血也太多了吧?”
“啧,不过有十万块了,嘛,无所谓了~”
伊尔提着麻袋装着的诅咒恶魔的尸块,要去找那人换十万块。
战斗的废墟里仅剩些许残渣骨肉已经角落里几根染血的猫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