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对莱特妮雅的态度转变非常怀疑,她在平常绝不可能明确的表达出对一个人的厌恶,但她面对凯莉的时候,那般的警惕和凶狠就好似在自己的领地内碰见同类的猫一样,猫驱逐同类的方式是嘶吼,而她也用了明确的逐客令。
而凯莉似乎也早就料到莱特妮雅会对自己有意见,举手投足之间,两人就像是曾经相识的老朋友一样,不过应该因为之前曾经闹过什么矛盾。
莱特妮雅并没有住在女仆为她准备的房间里,而是坐在庄园的阁楼上,雅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大概是在心里冥冥的感觉就在这个地方。
雅格提着灯笼走了上来,刚打开门,莱特妮雅就开口说道:“晚上好啊,雅格。”
阁楼有一口小小的窗户,莱特妮雅没有关窗,夜晚的风吹起了窗纱,这样的风算不算炎热,反让人感到宁静。
莱特妮雅穿着纯白的睡衣,这件衣服非常朴素,所用的面料也只是中下等的,和那些丝绸滑手的缎子有云泥之别,这一点光靠看就能看出来。
她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一只手拖住腮帮子,承在桌子上,虽然桌子上摆着一面镜子,但莱特妮雅并没有心情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天空的繁星似乎要比镜中的自己更吸引人。
“今天的事情,我向你抱歉,是我太失礼了。”还没等雅格说话,莱特妮雅就先开口了,“明明都说好了要让你当主人的。”
“没关系,如果来的人母亲大人讨厌的话,我也应该驱逐。”雅格立刻回答。
“不,我不讨厌她,我只是害怕她...”莱特妮雅苦笑了一声,“搞不懂...我到底是在害怕她还是在担心她,搞不懂...”
莱特妮雅一只手捂住额头,不断的摇头。
“早,早点休息吧。”雅格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看母亲这般的费心伤神,也不知道从何劝起,“我是来送灯的,阁楼上没有灯。”
“不管,多少次,我都喜欢不了星空啊...”莱特妮雅把手放下,放松的垂在椅子下面,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语。
雅格楞了一下,他想问一问其中的缘由,但有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把灯放在一旁空荡荡的展物架上,轻声的说道:“母亲,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不用着急,请过来,坐在这里...”莱特妮雅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一旁的床。
雅格照做,坐在了床边,看到了莱特妮雅那忧郁的侧颜。
若没什么故事,是绝不可能有这般思绪万千的脸。
“真羡慕啊维娜啊,她是布伦希尔德伯爵家的千金,这金光闪闪的身份可要比我强多了。”莱特妮雅淡淡的说道,“我没什么身份,甚至一开始连籍贯都没有,到头来我连我出生的地方在那都不知道,后来才有人告诉我那个村子的名字是莱特尼,于是我就叫莱特妮雅了。”
实际上,这些信息雅格都知道,因此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他没想到莱特妮雅会突然告诉自己。
但她早就不是一开始的灰姑娘,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她有这个资格从容不迫。
“我还以为你会讨厌的血统...”莱特妮雅用余光看雅格的表情变化,但她什么都没有得到,随后苦笑了一声,“这一点你要比特蕾莎强多了,她就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
雅格反应了过来,自己完全不讨厌母亲的血统,倒不如说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阶级,在他眼里,皇帝和伊丽莎白没什么区别。
但,莱特妮雅好像误会了自己,雅格连忙的摆手:“不,我并不反感母亲的血统..而且我很钦佩母亲能一人撑起这个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也是尊重能力罢了,尊重能力是一个好事,雅格,你能这样我很欣慰,陛下同样任人唯贤,只有单单的爵位是不会得到陛下的重用和信任的。”莱特妮雅继续看着星空,今夜万里无云,漫天的星河灿烂,“但能力并不是血统...我嫁入兰斯洛特家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你的父亲本应该与大公的女儿结婚的。”
雅格刚想开口说,就被莱特妮雅制止,她似乎预知到了雅格接下来的话,她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用以暗示雅格不要说话。
“很抱歉,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身世,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因此讨厌我。”莱特妮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依旧没有正脸看雅格,“不过,现在你也该知道了,你有权知道兰斯洛特家所有的秘密。”
莱特妮雅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晚安。”
雅格很像说些什么,比如“我并不在乎血缘”之类的话,但是思索了片刻,感觉也没有什么讲出来的必要,与其口头上保证,倒不如在行动上落实。
莱特妮雅早就不是灰姑娘了,她能不知道口头的山盟海誓最是无用?想要证明自己并不在乎血统,要在莱特妮雅被那些贵族亲戚嘲笑反讽的时候站出来,跟她们说:“鼠目寸光、见识短浅、自私自利。”
雅格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卧室似乎没什么变化,但雅格只感觉天花板的墙壁正在下陷,仿佛整栋楼即将压在自己的身上,房梁在震动,灰尘簌簌的落下。
起初,雅格还以为莱特妮雅邀请维娜去庄园是为了保护维娜,现在保护维娜不被教会伤害的重担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再远一点,兰斯洛特家族在国家层面上的责任也会落在自己的肩上。
肩负责任不是瞬间,而是慢慢积累而来,当雅格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要关心的事情就突然多了起来。
好像,窗户玻璃也在震动。
不,这不是想象,玻璃是真的在响,有一个只手在敲窗户。
很快,一个头从上方探了下来,是凯莉。
她倒挂在玻璃的上面,在看到雅格后,顺势落了下来,踩在了窗户平台的上面。
难以想象,她穿着棕色的长筒高跟鞋。
基本上和白天的装饰差不多,这一次是黑色的长裙,长裙上用白色的绸缎和蓝色的布花装饰,虽然布料一般,但看起来和贵族的服饰不相上下。
上身套了一件蓝色的小外套,用着棕黄色的束腰,胸前是白色的扇形褶皱布,袖子的一头并不是紧的,而是像开放的喇叭花一样,袖口还有点点的白色花边。
腰间有几个挂扣,挂扣里套着绳子,带着棕色的皮革手套,一只手抓着绳子,一只手拿着一把蓝色的布伞。
这里是三楼,看起来她是从楼顶垂降而下的。
她面带微笑的敲窗户,她很擅长穿衣搭配,身段非常的苗条。
她站在三楼窗户外的平台上,在晚风下从容不迫。
随后,她看着雅格继续敲窗户,似乎笃定雅格绝不会叫守卫。
雅格看着那随着晚风飘动的白色长发,那随着月光闪耀的红色血曈,以及那曼妙的身段和散发的自信气质,有些入迷。
但很快,夜空当中一条棕黄色的影子滑过,不仅是雅格,凯莉也回头看来看落下的绳子。
绑在上面的绳子好像断了...
雅格立刻意识到,现在站在窗户平台上的人没了安全措施,似乎很危险。
雅格立刻打开了窗户,凯莉似乎并不担心断掉的绳子,她没有显示出一丝惧色,而是无奈的看着落下的绳子说了句:“莱特妮雅还真是...”
看起来,绳子似乎是母亲割断的...
“不说莱特妮雅了。”她回过头来,看向雅格,她的笑容好似女神一般,“晚上好,雅格先生,请原谅我的唐突造访,请问,我能进去吗?”
她在那窗体本就不富裕的空间上,优雅的行了一个屈膝礼,仿佛身后的三楼的高空不存在一样。
“请进。”雅格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放她进来。
下来的时候,凯莉松了一口气:“兰斯洛特家的女仆还真是难缠啊,差点被抓到了。”
她响下跃起,双手抬起,一只脚碰到地面之后,立即跟上令一只脚,仪态自然且优雅。
“那还真是难办,真可惜,这下不是差点了。”凯莉抬起头,在她面前迎接她的并不是雅格,而是剑的锋芒。
银月的光辉闪过,凯莉总算看清了,那是一把短剑,对着自己的喉咙,而拿剑的人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女仆。
她手持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的长剑,只用单手就拿的十分稳定,这一把剑恐怕轻轻一砍就能砍断凯莉的脖子。
雅格也不知道,女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就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
果然,兰斯洛特家的安保力量非常强大,这就是每个房间配一位女仆的安全感。
怪不得那一天女仆让两人住在一起,为的就是防止这种突发状况——突然闯入一位不速之客。
“真遗憾,请不要杀我。”凯莉无奈的笑了笑,举起了手,“我有些事想和雅格先生谈。”
“您以为您是谁?”女仆似乎听到了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的笑了笑,但拿剑的手就像是钉在空中一样,纹丝不动,“凭你一句话,就能和雅格大人谈话?”
雅格注意到,女仆的称呼从少爷变成了大人,累计增加的责任感又多了一份。
“算了,凯莉并不是刺客。”雅格抬手说道。
“雅格大人还缺乏对刺客的判断,她这身装饰至少能藏十几种武器。”女仆不敢放松警惕,冷笑着对凯莉说道,“我打算砍断你的右手和左脚再让你爬到首都的监狱自首。”
“这可不行,我还要用右手写字,我还要用左脚走路。”凯莉有些担忧的说道,很难想象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能有这般的从容。
“跟我有什么关系?”女仆的剑向前刺了几寸,剑尖碰巧贴住了凯莉的脖子上的血管,再完全一寸就可以割断血管。
正常人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后退,再冷静的人也会眨眨眼,而凯莉则没有一点动作,甚至连眨眼都没有。
“你还想冷静到什么时候?”女仆冷冷的说道。
“我可以一直冷静。”凯莉笑了笑。
“为什么?”女仆有些好奇,不禁想刨根问底。
“小姐,如果您真的想砍断我的手和脚的话,一开始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凯莉从容不迫的说道。
“那您应该感谢您自己,如果你有一丝想要伤害雅格大人的企图,我就不止是砍下您的手和脚了...”女仆嘴角微微上扬,“到时候,砍下来的就是您的头了。”
“所以,我并没有伤害您的主人,为和还对我刀剑相向呢?”凯莉同样微微一笑。
“你先退下吧,凯莉应该没有伤害我的意图。”雅格在一旁说道。
“还请雅格大人原谅,有关她有没有伤害意图这方面,我需要判断一下。”女仆说道,“很多人都是死于自己的熟人。”
说完,女仆正对着凯莉,后退了几步,但剑锋时刻指着凯莉。
“把衣服脱掉。”女仆淡淡的说道。
终于,凯莉的脸色露出了一份不可思议,她过了好一会,才难以置信的开口说道:“您是在开玩笑吗?小姐。”
“让我帮你吗?我用四剑就可以帮你把衣服脱掉,但之后能不能穿上我就不能保证了。”女仆冷冷一笑,“这是检查您有没有藏暗器的,男女平等。”
“千万不要,这件衣服我很喜欢,我作了好久。”凯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后看了一眼雅格,就开始解开束腰上的绳子。
完全拆下后,衣服变的蓬松,直到她取下在胸前扇形的褶皱领子,露出洁白的肌肤和分明的锁骨,雅格才意识到非礼勿视,立刻走到了凭照的后面。
透过屏障,可以看到一个正在脱衣的影子。
慢慢的,好似是从花朵中生长出来的花蕊一般,裙子花朵落下,露出了一个曼妙的身躯。
她身上的曲线优美,只是看这剪影就令人浮想联翩。
“雅格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凯莉小姐并没有携带暗器。”过了一会,女仆不知道把剑藏在了什么地方,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微微颔首,有些歉意的说道,“很抱歉。”
“没关系,现在她换好衣服了吗?”雅格一边说着,一边往屏风后面走去。
凯莉的衣服整齐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连同了鞋子和手套,她则坐在雅格的床上,里衣物有个三四米的距离,在凯莉的强烈要求下,才保留了内衣。
她是纯白的文胸,文胸并不会露出乳 沟,反而被她有意的遮盖了起来,胸的上半部分垂下了白色的褶皱布料,就像现代的某个泳装类型一样。
不知道女仆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副手铐,走到了凯莉的面前,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双手扣在一起,然后又拿出了一副脚铐,将凯莉的左腿与床脚扣在一起。
“您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我就在外面,时刻能感受到你的一举一动。”女仆将凯莉固定好之后对这她说道,随后回头对雅格说,“凯莉小姐似乎要对大人说有关兰斯洛特家的历史,我不能留在这里听。”
凯莉坐在床边,可以看到她的脸上的从容已经失去了大半,在微光下显得有些潮红,将脸侧到一边,像莱特妮雅一样只用余光看着雅格。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和她的内衣一样洁白,在光芒下显得性感。
同时,双手被束缚,一只脚也被绑在床脚,眼神还有一些幽怨。
“请雅格先生,不要这样看着我。”她苦笑了一声,“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