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川彩香在街角的咖啡厅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沉思了了一个下午,其间还因为听见服务生说她太过小气,揪着对方大吵了一架。
真是的……本想静一静思考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这下倒是越来越烦躁了。
街角的神秘凶杀案。
男人口袋里的染血便笺。
扭曲的紫红色字体书写的四排词句。
这些都让她感到困惑万分。
本不该去管这种闲事的,她想。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暴露自己“血魔法师”的身份,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而且她也并不保证自己可以解决问题后全身而退。
我真是个笨蛋,为什么把自己搅进这样的烂摊子呢。
大概是凶手的手法吧,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点在持续吸引着自己。
她明明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但是每当她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要素上去的时候,大脑就很不听话地回去研究那些细节。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她在查看死者的情况时,注意到了双腕上如同杂乱灌木丛一样的开放性伤痕。
起初她以为那是鞭子一类的软兵器抽打出的痕迹,仔细端详之后才发现,那是如同把手腕动脉硬生生撕扯出来了的恐怖伤口,其规格和精密度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但如果是与自己研习相似魔法的人的话……应该可以。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世上仅存的血魔法师了,没想到还可能存在其他同行,而且如果受害者的确丧生于鲜血魔法的话,凶手的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上。
血魔法师都知道,用鲜血魔法蓄意杀人是绝对的禁忌。但是这家伙却敢于违背戒律,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忍地夺走人的性命,水川彩香绝对无法原谅这种人。
她攥了攥拳头,暗暗发誓无论遭受什么样的阻挠,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必须把这件事追查到底。
她仰起头一口气喝下早已凉透了的咖啡,然后“咚”地一声把白瓷杯子撂在桌上,瞪了一眼那烦人的店员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小镇的另一边,一位系着头巾的少年正缩在在小巷的暗处瑟瑟发抖。
就在昨天下午,他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在眼前被一个神秘人杀害。
那条巷子并不像自己现在躲藏的地方一样偏僻,而是紧挨着大路。平时总会有人来人往,也偶尔有流浪汉蜷缩在那里睡觉,同时那里还是晚上喝醉的酒鬼们最佳的呕吐场所。
但是唯独在他们走过拐角的那一瞬间,大街上的行人们视野会被遮断,只需要再向前走上二十来步,就可以重回到热闹的路面上了。
然而杰斐逊叔叔正是没有撑过那二十步的距离,便被凶手残忍地变成了一尊人血喷泉。
他们走过拐角时,面前正站着一个叼着烟卷的年轻男人,一顶尺寸过大的黑色的毛呢礼帽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庞,只露出像是用刻刀雕出来的鼻子,和展露着意味深长微笑的嘴巴。
起初杰斐逊以为那只是个白天喝醉了酒的酒客,站在这里是为了抽根烟清醒一番,好回去像其他人一样再灌下一杯劣质啤酒。
但是当他们走得更近的时候,杰斐逊看清了一些东西。
男人的笑容并非醉鬼那种满足里透着些痴呆的憨笑,而是像从中间被撕开的纸袋一样,癫狂、迫不及待的笑容。
“杰斐逊·布朗……”男人梦呓一样念着这个名字,于是杰斐逊的身体开始不听话地打起了寒战。
“找你找了好久呀,看看你这模样,老伙计……这头发烫得可真糟,你还不如把整颗脑袋塞进火盆里去呢。”
“听,听着,先不要激动。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杰斐逊战战兢兢地摊开双手,表示身上没有武器,他知道只要面前的人愿意,就能够随时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找得可真是相当辛苦了呀。换了姓氏不说,还把自己搞成这么一个好笑的造型,你们家族找人都是走这样的流程么?”男子笑吟吟地问着,可少年却总觉得这个人的嘴里像是藏满了随时会窜出来的毒蛇一样。
“东西放哪儿了?我只数三个数。”男子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稍稍抬起了那顶破旧的礼帽,少年这才看清了来者的大致面容。
男人一头不长不短的灰色卷发,好像刚刚剃下的羊毛一样,有些粗糙,又带着不少尘土,能看出来他是经常长途跋涉的人。
他的眉毛相较正常人有些短,也有些淡,这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会让长相变得柔和,但这个家伙像要喷出火的红色瞳孔,让整张脸完全透不出任何友好的情感,反而让人想到一些传说中昼伏夜出的妖怪。
杰斐逊还不等男人数出第一个数字,就已经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他稍一愣神,又挣扎着把身体拼命前倾,双腿顺势一缩——他跪下了。
“不,不,先别动手,你先听我说!你要找的东西我都保管得很好,这些年一件也没有变卖……我现在就带你去取,只求求你放过我和这孩子的性命!”
“……啊?我没听错吧?杰斐逊!”
男子的动作利落得像一把弹簧刀,他抬起右腿看似没怎么用力地轻轻一撩,杰斐逊的下巴就着了一脚,整个人打着转撞在了青苔遍布的砖墙上。
杰斐逊看起来伤的不轻,这一脚可能把他的下巴都踢裂了,但他却还是拼了命抬起头,对着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心领神会,杰斐逊叔叔的意思,是让他找个机会丢下自己逃跑。
可他又舍不得,毕竟在母亲病故前,杰斐逊就一直照顾着母子二人,如果他在这里被杀害了,自己就没有任何亲人了。
“事到如今,就不麻烦你带我去拿啦……”男子向前踏出一步,淡淡地说道。
“我早就打探好你把它们都藏在哪儿了,老狐狸。”
男子伸出瘦长的手臂,揪着杰斐逊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不!我们还能谈点别的!住手!芬奇——”
杰斐逊高喊出男人名字的一瞬间,男子的脸愤怒地变了形,他伸出泛着暗红光芒的双手,狠狠地扼住了杰斐逊的脖子。
一声闷响之后,杰斐逊的身体就慢慢滑到了地面上不动了。
鲜红色的是动脉血,暗红色的是静脉血,两种红色通通被那个神秘的人从杰斐逊的体内“拽”了出来,喷到巷子两边的墙上,形成烟花绽放时一样的痕迹。
虽然身体内部的血管都被破坏的那一瞬间,杰斐逊就已经死了,但不知是不是天意,倒下的杰斐逊双手环绕住了凶手的脚踝,暂时阻止了他的行动。
少年赶紧趁此机会,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