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搬，这里说话的是我，小姐，对的，是我。”
莫斯科，一栋老旧的木屋，哈着热气的白帽胖子扯着干涸的嗓子对身后的女士下了准入许可，或者说，类似的、更大的权限——“就只有您愿意可怜我这穷苦人，天呐，您的裙子真是美丽，和您这副优雅的身姿搭配真是尊贵极了!您是练芭蕾的吗？从圣彼得堡?”
即使此时是一只老鼠在和总督对视，也会对自己精亮的双眸感到惭愧，虽然只是一瞬，但白帽子下那双蓝灯泡的亮度胜过了1961年10月在新地岛绽放的那朵大蘑菇。推动亚欧板块挪了挪窝的金星一号也不会想到，他那强大的母亲在他逝世仅仅几年后就在阴云下烟消云散，列宁格勒成为兜售货物的胖子们的谈资，胖子啊，是如何吸干这头巨熊的血的呢？如何分掉她雄厚的油脂?用可乐、糖水、罐头还是美元?
“他们说，你这儿，有房子出租，嫌麻烦，就买下来。”戴着眼镜的女士「一字一顿」地回应乌干达吃猫鼠的远方亲戚，她捂得很严实，就和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蠕动的虫子们一样，之所以可以看出她戴了眼镜，是因为她捂得只能用“戴着眼镜的女士”来形容。她那双缩在埋下所有情感的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如此时正在拆掉的列宁像般美丽，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描述，至少是在1992的莫斯科。
“您看东西很准，”白帽子擦了擦汗，“请进，请进，哦我的上帝，我该打扫一下的——总之请先让我们进去看看吧，鄙人留了些收藏，据我那不幸的母亲所说，是叶卡捷琳娜时代的宝贝，您可以欣赏，当然价钱好商量，我是说您只要想，屋子里的您都可以拿去烧火玩……”白帽子挪了下腿，要进去了。
“好东西看久了也会有益与陶冶情操——总之请先进去吧！打扫干净还是挺简单的，我们很爱干净，请进，这里绝没有钻洞的耗子或偷食的仓鼠，就是那张，一头刚成年的西伯利亚大仓鼠，在门口也能看到的。”胖子指了指里面，尽管女士不矮，但胖子全挡住了可视光，再美丽的风景也无从欣赏。
“那是鄙人那英勇而又该死的祖父打的，63年的冬天，这小倒霉蛋跑进村里要吃的…………哦——总之进吧，劳您听了我的没营养的白话费话。”“总督”让开了门口，越发像签发许可的总督，让付款者先去看看自己花钱买的封地。
但显然这不是位合格的“总督”，起码他的口头特许并不能令客人信服，女士明智地留在门口，男人只好亲自协调:“哦好吧，我的伙计，先麻烦你出去一下，我的客人…………嗷!你这天杀的牲口!”
在冬天戴白帽的胖子“总督”握住木棍充任的宝剑，嗯，或许这位老兄深受大人信赖，还受赐兼任了贴身警卫，因为大人几乎是随手便召来了它并丢了出去。
“旺!旺!旺旺!”行刺者是固守门户的是只黑色的成年高加索犬，近一米高，上百公斤的体重足够它在刚才的“斩首行动”中一击得手，但即使被“总督”的警卫击中，大犬也只是凶狠地吠吼，并未再下杀手，这对于高加索犬来说很反常，一般而言，即使是陌生人经过有可能被它扑咬，更何况是拿木棒打到它身上。作为对皇帝陛下的挑衅的赔礼，“总督”甚至有必要支付一条手臂九十九的租赁。
“老二，回去。”兀然响起的声音敲碎了胖子总督脸上烙印的最后的侥幸心理，你得承认，他那张脸并不胖，圆圆的，只是钢铁色的眼瞳和头发，和那位在血与火中走出来的乌克兰老乡神似，并不令人厌恶。
两个「他」，一个已埋骨不知何处，一个在兜售不属于他的财富。
两个都是「死者」，一个牺牲在1935，一个在1991自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