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沐雪艰难地咳出口中淤血，颤抖着抬起右手。
【...】
她开口欲言，却发现自己喉咙里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震惊之余，她摸了摸后腰处。
入手仅有布料极顺滑的手感。
那条本应存在的碍事尾巴，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
身体上的特征突兀消失、龙语也无法诵出...
理清当下状况之后，沐雪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这么快...
等等，如果龙化结束了...
不待她去细想能力失效的缘由，另一件要紧的事就先一步浮现在了脑海中。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沐雪又瞥了眼面前那男人的遗体。
伤口的确没有愈合的迹象...
这也就意味着，源自霜龙的法术已经失去了效力。
她心里咯噔一声，再也顾不上在意那条蠢龙留下的烂摊子，立马回身朝伊莱娜的方向跑去。
万幸的是，事情并没有像沐雪所预想的那般，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平躺在地上的伊莱娜正悠悠地望着天上，眼中倒映出碧空的色彩。
手腕处的伤势许是尚轻，即使没有魔力维持着疗愈，也已经结起了血痂。
见她暂时没什么大碍，沐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伊...”
沐雪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端地止住了声息。
她深深地凝视着伊莱娜手上的血痂，那抹暗红就这样突兀地驻在雪白的皓腕上，显得甚是扎眼。
也扎得她胸中一阵刺痛。
如果说之前的遭遇她尚且能以存在各种不可控因素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那么此次的危机则是无论如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毕竟莱昂家的目标明显是直指自己而来，而冲突也实打实地发生了。
虽说她没把这所谓的报复当回事...
但伊莱娜却没办法无视这些几乎是无处不在的威胁。
更别提自己在她身旁的情况下，都还是让她受了伤...
“我到底都保护了些什么啊...”
“沐姐姐？”
似是察觉到了身旁人的低语，伊莱娜的视线自青空落下，一双清亮的眸子转而望向立于旁侧的沐雪。
“啊？”
少女语出突然，沐雪甚至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时间只得下意识地以疑惑应对。
“啊什么呀。”对于她的迷糊，伊莱娜倒也没有多作纠结，只是干脆地站起身来，将地上的外套拿起来拍了拍，重新披到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方才换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疑惑问道：
“那个人，已经解决了吗？”
沐雪闻言脸色一僵，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靠。
尽力遮掩着身后惨象的同时，她在心底不断地思考着如何作答。
可脑海中仅是重复播放着刚才那一幕幕骇人的画面。
伊莱娜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看到了？
或者说，听到了？
如果是的话，她会因此对自己...
名为惶恐的陌生情绪涌上心头，连带着沐雪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紊乱起来。
适才的手段，就连她自己现在想起，都觉得触目惊心。
可那时的自己偏偏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若是落在旁人眼里，不说当场举报，但也肯定会敬而远之...
“解决了。”
思索良久，沐雪终是艰涩地吐出了三个字。
这件事引起的后果，她不觉得自己能靠撒谎来逃避。
得到她的答案后，伊莱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纵然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但亲眼看见那淡漠的神色，沐雪还是感觉心脏一紧，忍不住地出言解释：
“他居然敢那样对你，我不可能让他好过...
而且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想保护你...”
断断续续的话语有如倒豆子般自口中道出，又伴着伊莱娜的沉默逐渐停滞下来。
平日里待事寡淡的少女，于此刻却像个做了错事等待惩罚的孩子。
“唉。”
沉寂许久，伊莱娜仅是叹了口气。
一切的尘埃，仿佛都在这一声长叹后落定。
沐雪颇为无措地看向她，眼角都急得渗出了泪来。
可惜，满腹恳切，迎来的只有冷淡。
“沐姐姐，我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清冷的嗓音如银铃般悦耳，却好似轰天的惊雷，击得沐雪浑身一颤。
她努力压下心底升腾起的那份绝望，挣扎着辩驳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难道他要杀我们，我就不能置他于死地吗？！我——”
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沐雪看见了，对方扬起的手掌。
她还看见了，那道惹眼的暗红。
不知怎的，胸中的那份执拗突然就落地了。
沐雪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这样，能让她稍微解一下气的话...
只是还会担心她，生活会顺利吗...
果然自己就该一个人...
等待的途中，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沐雪想了许多事情。
可到最后，想象中的脆响与痛觉都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只是脸颊上传来的温润触感。
隐约能感觉出来，那是伊莱娜的手抚了上来。
她的手指似是在沐雪的脸上抹了抹，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也随之一同响起：
“下次，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未待沐雪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对方一头扑进了自己怀里，双臂紧紧地揽住了她的后背。
“里面好冷...我不喜欢待在里面...
你明明承诺过要陪着我的...
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啊！
我不管...我不要你一个人去冒险...”
怀中的少女不住地抽泣，语无伦次地倾泻着埋藏已久的情绪。
“我...”
“不准解释！”
沐雪犹豫着想要开口，却被少女极快地打断。
“那些人怎么样都好，我唯独不想再看见你出事啊...
你为什么不懂呢？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含糊不明的话语一句一句地落入沐雪耳中，却又清晰无比地叩击着她的心房。
伊莱娜这是...
一时间，沐雪竟觉得无言以对，只能循着本能与经验，牢牢地回抱住她。
“对不起...”
道歉出口的瞬间，怀抱被推开了。
伊莱娜碧蓝的眼眸里蒙着一片模糊的水雾，教人看不透她的心绪。
糟糕...我这是又说错话了吗...
沐雪眼见此景，心知自己又捅了娄子，还在斟酌着考虑如何出言补救时，视野中略显苍白的脸庞就蓦地贴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
“我不要听对不起。”
略显粗重的鼻息打在沐雪脸上，打出了两片淡淡的红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