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本以为在路上的这段沉默会一直持续至她们到达学院，可事实证明，她终究还是低估了阿瑞娜。
就在众人越过属于外层区的最后一座建筑群之时，领路的少女头也不回地开了口：
“话说，你们怎么又想入学啦？”
从那元气满满的嗓音中可以听得出来，阿瑞娜很努力地想要将气氛活跃起来。
只是她这无心的提问...对沐雪二人来说的确是尖锐了些。
以至于众人之间的空气在这瞬间，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沐雪斟酌着语句，总算在阿瑞娜没察觉到这一点前编出了理由：
“我们回去后又想了想...你之前不是提到过什么激励制度吗？我就寻思挣点钱来着...”
但显然，她的话术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此话一出，凝重的氛围非但没得到丝毫缓解，反而变得更为沉寂。
外层区以外的郊区本就是一片鸦雀无声，在这般气氛的渲染下，若不是还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沐雪真要以为此刻的时间是被定格了去。
“哈哈...”不知过了多久，阿瑞娜方如醉初醒般地干笑几声，“没事，确实是有这个制度。”
伊莱娜也轻轻地拉了拉沐雪的手，低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沐姐姐...虽说那件事确实需要保密，可你这理由...”
两人似乎都有些难堪，只有沐雪还沉浸在疑惑之中。
这理由怎么了？难道不够正当吗...
她凝眉仰头看向伊莱娜，却见对方只是强颜对着她笑了笑。
沐雪不信邪，又赶忙放开伊莱娜的手，小跑几步来到阿瑞娜近旁，侧头看向她。
但见与伊莱娜脸上别无二致的勉强。
“...”
看清现实之后，沐雪再没有理会两人的反应，仅是驻足垂下了脑袋，盯着地面怀疑起了人生。
不是，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
这么...？
嘶...一时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
真够笨的。
内心久久得不出答案的此等真相，进一步坐实了沐雪的失落。
好在，冷漠的现实并没给出太多的空闲让她去伤春悲秋。
“噗。”
一道极低的声音在此番死寂之中骤然响起，只一眨眼便吸走了沐雪的注意力。
似是过敏了一般，她飞快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噗哈哈哈，”声音的主人察觉到沐雪投来的视线也是憋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放开胆子大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属性啊！”
目光在那无礼之人身上扫过，沐雪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更黑了一分。
格洛丽亚。
又是她！
这次她又是从哪钻出来的？
不不不，这倒不要紧...
格洛丽亚这是在嘲笑自己吧？绝对是在嘲笑自己吧！
沐雪一脸阴沉地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格洛丽亚，内心只觉得比被霜龙夺舍了还难受。
直到阿瑞娜红着脸轻轻扯了下格洛丽亚的袍子，她才放下捂着肚子的手，憋起笑容，“不、不好意思啊沐雪...我有点失态了。”
尽管她的语气控制得很诚恳，但沐雪阴郁的表情也并没因为她的道歉而有任何好转。
目视沐雪脸上的乌云滚滚，方才还似笑非笑的格洛丽亚罕见地敛起声色，颇为严肃走上前去。
“我说沐雪啊...你无需对自己身为爱财之人一事而感到羞愧，”格洛丽亚正色说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倒不如说，感到自豪吧。”
随着平静的话语一字一句地窜进耳朵里，沐雪的面色也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硬了，拳头硬了。
就知道格洛丽亚这张*哔*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内心盈着愤懑，沐雪用力拍开了那只在自己肩头乱动的手。
“你过来干嘛？不是要忙着准备典礼吗？学·姐？”沐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灰袍少女，毫不客气地问道。
谁知她自认攻击性极强的话却根本没能破开格洛丽亚一丁点儿的心防，仅是博得了她的莞尔一笑：
“这不是担心我的好·学·妹们吗？”
她笑盈盈地对上沐雪怨恨的眼神，那模样就好像真的是一位关心学妹的模范好学姐。
沐雪看得愕然了。
天哪？这世上怎还会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啊？
沉重的无力感持续涌上心头，沐雪不禁使劲地晃了晃脑袋。
整理好情绪，她面无表情地重新看向格洛丽亚，郑重地发问道：
“你过来干嘛？”
如出一辙的问题，从格洛丽亚那里换来的自然是相差无几微笑。
“当然是过来看看我的好学——”
“别耍滑头，我问你，”沐雪根本没打算给格洛丽亚蒙混过关的机会，直截了当地打断她的敷衍，“你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就像沐雪那张冰冷的扑克脸一样，她话语间的寒意也有如实质一般浸透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被那若有若无的微弱敌意所笼罩，饶是前一秒还笑眯眯的格洛丽亚，此刻也是换上了一副严峻表情。
“还不是怕你们路上出什么意外，迟到了，”自出现以来，她第一次说了句正经的话，“我提早准备好了，就过来看看...”
说着，她故意瞥了眼沐雪，“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
接上格洛丽亚意有所指的眼神，沐雪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
格洛丽亚说得没错，若要问有谁耽误了时间...那除了她也没谁了。
见沐雪竟没顶嘴，格洛丽亚有些意外地再度瞄了她一眼，压下内心的震撼之余，话锋一转：
“学院的确有一套完善的激励体系，但具体如何，就得各凭本事了。
况且，要是仅仅只为了赚钱，那我劝你还是早点另寻他路。”
灰袍少女淡然陈述着，完全变回了沐雪最初见到她时那一丝不苟的状态，“鸢尾学院，可不是满脑子利益的人呆得下去的地方。”
格洛丽亚的话很尖锐，几乎是针对着沐雪，字字诛心。
虽说赚钱只是个现编的理由，但沐雪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曾经确实占据过她内心中的一席之地。
因此她只能低头咬着牙，静静地听着。
而格洛丽亚看到沐雪这副样子，也终是没再说什么。
她摇着头转过身，抬手凌空一划。
伴着明显的空间波动，一道裂缝凭空出现，旋即迅速扩张，形成了一扇椭圆门扉。
她朝面前的阿瑞娜和伊莱娜招了招手，同时故意提高了声调：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