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艾斯黛拉近在咫尺的笑颜，沐雪心中首度对她生出了些许惊惧的情绪。
深埋于过去中的记忆、掩藏在表面下的秘密，在她面前却都仿佛是无从匿迹一般，就这么完全袒露了出来。
“你别这副跟见了鬼的表情好吗，”见到沐雪脸上露出的怯色，艾斯黛拉很是无奈地收回手退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我对你没有恶意这一点，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吧？”
说着，她索性举起了双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口中嘟囔着，“要是我真有什么想法，直接用那种‘肮脏’的手段不一样能行？哪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碎碎叨叨的抱怨入耳，沐雪紧蹙的眉头倒确实因为她这番话有所舒展。
如艾斯黛拉所说，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但就此间结界的表现来看，就算自己真能跟对方过上几招，估计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看。
在这种前提下，她肯跟自己交流这么多事情，想来的确是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
“呵，是吗？”临着艾斯黛拉的注视，沐雪最终仅是勉强地发出了一声冷笑，“谁知道呢？也许你只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难以做到这种事？”
“或者是，根本做不到？”
目见对方渐次凝滞下来的笑容，沐雪知道自己这次大抵是蒙对了。
虽说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缘由，但艾斯黛拉似乎对自己有几分忌惮的样子...
是因为作为学院的“白羽”，不能在院内公然动手？
抑或是因为那条蠢龙？
总之，她姑且是不敢直接对自己出手的...
理清思路后，沐雪内心的那股子讶异也随之烟消云散，谈吐间已是将自己放在了与对方平等的位置上：
“所以，你要是谈合作，多少也得表现一下你自己的诚意吧？”
眼下不必去深究艾斯黛拉知道多少，重要的是在对方掀桌子前，争取到足够的主动权与利益...
“呵呵，你倒是有两把刷子，”听见沐雪交涉的请求，艾斯黛拉本有些发冷的脸色却是融化了几分，“没错，我的确拿你没什么办法...”
“可你也别忘了，除了我，有的是人能收拾你。”
艾斯黛拉敛起脸上的寒意，再度微笑着看向沐雪。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刻意在自己身后停留了片刻，沐雪一时愣了愣神，但马上又反应过来：
由于某个原因，她终究不可能在这场交涉中和艾斯黛拉平起平坐。
那是从一开始便存在着的，她这一方的天然劣势。
——塔珑。
“你说，要是我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会有多少人来抓你呢？”
“或者是直接被王都的人抓去？毕竟近年来的龙种真的是特别少见，听说研究院的那些老东西因此都愁得寝食难安了呢？”
艾斯黛拉慵懒地捻起发梢，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
沐雪被她驳得说不出话来。
对方短短的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方才的成竹在胸，将她打入了完全的被动之中。
即便自己外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本质上仍是...
“噗。”
看见沐雪一脸凝重的样子，艾斯黛拉倒是直接笑出了声。
迎上对方的视线，她连忙装模作样地掩住嘴摆起手来，“好啦好啦，瞧你吓得，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艾斯黛拉语中的真挚不似演的，却依旧让沐雪感到一阵悚然。
直觉告诉她，对方完全做得出那些事。
“...你威胁我。”
尽管大抵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但沐雪还是想挣扎一下。
反正标点符号也不值钱不是？
“诶，干嘛这样想...算了，或许我是做得有点过火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好吧，你想我干...”
心知自己这次大抵真是栽了，在艾斯黛拉开口的瞬间，沐雪已经下意识地道出腹中准备好的说辞。
直至说到一半，她才回过神来，急急止住了话头。
盯着沐雪诧异的表情，艾斯黛拉没忍住又笑了笑，“愣着干嘛？问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并且不能超过范围。”
“哦对了，关于那件事现在肯定不能说，所以你还是换个吧。”
窜到嘴边的话还未出世便被艾斯黛拉无情地堵了回去，沐雪的脸不觉被憋得有些发红。
“你别这样看着我，某些事情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好吧。”
解开多年心结的机会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与其擦肩而过，强烈的落差感令沐雪失望地垂下了眸子。
“唉...”
纵使内心再为不甘，她也只得悄悄地叹息一声，旋即重振精神，开始盘算起该如何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要问那条蠢龙的事吗...
如果有办法解决那股力量带来的后遗症，倒真是帮了大忙了...
思索间，沐雪不由瞥了眼垂在身侧的几缕发丝。
一抹深蓝甚是扎眼。
现在还好，但要是按这样发展下去，等到更多的特征作为后果显现，总会有藏不住的时候...
真到了那一天，哪怕艾斯黛拉不说，自己也会被“清洗”掉吧...
她倒也不是怕了，只是届时若自己因此而不得不匿去踪迹，那伊莱娜...
心上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教沐雪心头猛地一颤。
对，伊莱娜...还不能没有自己...
可紧接着，方才在宿舍经历的那一幕又重映了出来。
沐雪的目光黯淡了几分。
伊莱娜，不能没有自己...吗？
应该是自己还不能没有伊莱娜吧？
心尖涌起一股酸涩，沐雪不禁自嘲地冷笑一声。
她确实得承认，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伊莱娜的日子了。
所以...
思绪流转，沐雪紧咬着下唇，抬头望向艾斯黛拉。
“伊莱娜...莱昂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解决？”
听清对方所问之后，艾斯黛拉眼中闪过了一分微不可察的怔然。
不过她很快便调整了回来，对着沐雪浅浅一笑：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个呢。
不过这是两个问题，按照约定，我只能回答第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