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没...”
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沐雪明显还没回过神来，仅是下意识地应和道。
看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伊莱娜真觉得又气又乐。
气得是沐雪那不合时宜的迟钝，却又被她这迷糊的样子逗得想笑。
两种对立的情绪于内心交加，令伊莱娜不禁用力晃了晃脑袋。
“好啦，那我们走吧。”
赶走内心的浮躁，伊莱娜直接牵过了沐雪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床上带了起来。
“走、走什么？话说你还在生气吗...”
也不知怎的，一向都很通透的沐雪此时倒当真像块榆木，即便身体顺从着伊莱娜的动作站了起来，口中仍是本能地发出了疑问。
旧隙重提的戏码上演，令得伊莱娜的眸子一深，几乎差点就想把沐雪的手给当场甩开。
好在她总归是堪堪克制住了这份冲动，仅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替代：
“不，我没生气了...”
只可惜沐雪仍是不解风情得很：
“真的吗？可是我感觉你在骗我..."
耳闻对方一味的追问，伊莱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不是，沐姐姐你的敏锐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既然能察觉到这种事，那要么就好好想想怎么哄我，要么就干脆不要提起啊！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恼上心头，伊莱娜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话后，就不再言语。
而沐雪也像是被牧羊人抽打过的绵羊一般，浑身一颤便默默垂下了脑袋。
一路无话。
——说是一路，但其实也只是一段极短的距离。
才刚走出房门，伊莱娜就忍不住心中那份极细小的担忧，迅速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沐雪。
然而也就是这一瞥，让她的心脏猛地颤了下。
那个平日里冷冰冰的人儿，此刻只全然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上去好不委屈。
伊莱娜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与日常中不一样的沐雪了。
在她最宝贝的几段记忆中，记录有霸道的沐雪、羞涩的沐雪、诱人犯罪的沐雪、...
也记录过与现在这般场景同出一辙的，委屈无措的沐雪。
这恰巧是让伊莱娜最心疼，最不愿看见的一段记忆。
沐雪从不会因为谁而感到委屈，当她不爽或是遇见不公时，她会直截了当地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有如当初与格洛丽亚的针锋相对一样。
通俗来说，就是不服便干。
在沐雪身边生活多日以来，伊莱娜对她的这一习惯早已深有体会。
她甚至认定，沐雪就是这么个刚强的性子。
好帅。
——伊莱娜曾这样憧憬过。
然而这份憧憬却是在不久后便被事实击了个粉碎。
不久前遇袭的那一天，看着沐雪眼角滑落的晶莹，伊莱娜才意识到，她也会有委屈的情绪。
说到底，她终究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岁，是个处于花季的少女。
她会哭，会害怕做错事，会在意别人的责备。
只是她不知何时已是选择了将这些情绪埋于心底，藏在漠然的外表之下。
除了在她伊莱娜面前。
遇袭那天，伊莱娜第一次看见沐雪那般无措的样子。
原来沐姐姐...其实也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当时的伊莱娜是这样想的。
一直以来，她都将沐雪表露出来的坚强当作了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当作了一个榜样、当成了一个目标去追逐。
可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未去想过，这份坚强背后，到底隐藏了何等真实。
明悟事实的那一刻，伊莱娜只觉一阵恍然。
对自己自以为是的愧疚翻涌而起，以至于她内心痛得好似针扎，以至于她不顾形象，不顾场合，就深深地吻向了沐雪。
沐雪以前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
但她决定，至少在沐雪的当下和未来，添上一抹明亮的色彩。
哪怕那色彩只属于自己一人。
或许增添了足够的艳丽，那么过去的灰暗也多少会被掩盖些许吧？
伊莱娜这样想着，接受了长久以来自己心底那份朦胧的好感，正式向沐雪告了白。
不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感，也是期盼着，与沐雪一同留下美好的回忆。
她下定决心，要让沐雪找回那些缺席太久的情绪，让沐雪不再暗自神伤，让沐雪不再...
可放眼当下，这才未过几天，她便先一步让沐雪再度陷入了自责的深渊。
视线凝注于沐雪的那份沮丧之上，伊莱娜的喉头好不酸涩。
她喜欢看见不一样分沐雪，可并不喜欢看到任何悲伤的沐雪。
更何况，这悲伤，还是因自己而起。
伴着思绪越发地黯淡，伊莱娜不由停下了脚步。
不去顾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她退回了房间，小心地锁上房门。
待到做好这一切，方重新望向沐雪。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困惑...与无措。
“伊莱娜...不走了吗？”
沐雪的发言畏畏缩缩，好像生怕惹她生气一般。
柔声入耳，伊莱娜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压下内心几度涌起的伤感，她冲着沐雪强颜笑了笑。
“先不走了，我有话要对沐姐姐说。”
说罢，她便再不去管沐雪作何反应，眨眼间就欺身而上。
旋即，夺走了少女说话的权利。
“唔？唔唔！”
双唇猝不及防地被堵住，教沐雪只得强行咽下窜到嘴边的话语。
不一会儿，她便再没了闲暇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心神仿佛随着伊莱娜的攫取，一同被吸走了去。
挣扎着的双手也因为最后一丝清明的飘逝，转而无力地搭到了对方的肩头之上。
感受到对方的重量全数压上来后，伊莱娜方恋恋不舍地停下动作。
“沐姐姐，对不起。”她附到沐雪耳畔，缓缓说道。
也不知是在为自己突然间的无礼致歉，还是在为自己适才的无理请罪。
不过这对现在的沐雪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郁金香的香气夹杂着少女的芬芳，完全扰乱了她的神智。
令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无闲时去调动自己的思维。
感受怀中人胸口的起起伏伏，伊莱娜也是轻抚起了对方的背。
“沐姐姐，对不起，”她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生你的气。”
笨拙如她，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既然沐雪总觉得她自己有错，那么自己就闹出来个更严重一点的错误，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
希望这样，就能让沐雪不再为自己感到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