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
耳闻恋人如此直接的告白，沐雪不觉低下了脑袋，试图以此掩盖自己内心泛起的赧然。
方才的自责更是在此间暧昧不清的气氛中，暂时被她弃之度外。
仅余下了在这大庭广众下，对伊莱娜这般直球发言的几许羞涩。
“...算了。”
见沐雪突然间忸怩起来，伊莱娜倒是善解人意地退开了身子。
只是不知她脸上的红霞缘何而起。
察觉到伊莱娜的离开，沐雪缓缓抬起脑袋，旋即将视线停放在了不远处的少女身上。
目见对方脸上残留的淡淡红润，沐雪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红了脸。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直至沐雪终是有点忍受不了这堪称诡异的沉默：
“那个...伊莱娜啊，‘百分之八十七’...是什么意思？”
搭话间，沐雪的大脑飞速运转，好一阵殚精竭虑之后，总算是找出了一个自认为能聊的话题。
“...”
伊莱娜沉默了。
她看向沐雪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隐约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教沐雪理不透其中深意。
好吧，看来这个话题...找的并不是很好。
“唉...”
比适才更为渗人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方因伊莱娜的一声叹息而落下帷幕。
少女摇着头朝沐雪靠近了些，抬手抚上她的前额。
“也没发烧啊...”
少女低声喃喃着，狐疑的表情渐次平静，却又无端染上了几分悲伤的情绪。
“沐姐姐，”顿了片刻，她慢慢放下手，继而一脸肃然地重新看向沐雪，“你...真不懂？”
沐雪下意识地跟着摸了下额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是啊？”
闻言伊莱娜悲伤的眼神带上了几许怜悯。
迎着如此视线，沐雪头上不觉渗出几滴冷汗来。
其实，这倒也不能完全怪她。
因为，她的确是没接受过什么正规性的教育...
虽说沐雪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看些书，伊莱娜口中的什么“百分”、“八十七”之类的她也不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用来计数的词汇吗？她当然知道。
但这几个词一连接起来，她就一头雾水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来上学真是一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伊莱娜换上一脸沉痛，长吁短叹着牵过了沐雪的手，“没事沐姐姐，听说魔法学院也是会教基本通识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说着，她就自顾自地拉上沐雪往前迈出步子。
“啊、啊？好吧...”
对方来势突然，令得沐雪下意识地就跟着她前行而去。
待到回过神来看见伊莱娜那哀戚的表情，她才生出了些许纷繁的小心思。
她表面上顺从地走着，心里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但又碍于对方坚定的步伐，不好叫她停下来理论个清楚。
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
“什么嘛...”
我没上过学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我喜欢看故事书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沐雪愈想愈恼，于是直到坐上厅内的座位，都没能觉察到自己脸上气鼓鼓的表情。
“沐姐姐？”伊莱娜戳了戳她鼓起的双颊，微笑着问道，“生气啦？”
沐雪生不生气她不知道，但在刚才听见对方的问题时，她还真有点生气。
每次自己下了好大决心才打出来的直球攻势，却都被沐雪以装傻给化解掉了。
想从她嘴里听见一句小甜话可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仔细想想，沐雪大抵是性子使然，要让她正面回应那种羞人的情话，着实需要花一番功夫。
所以伊莱娜也只是怀着“成功血赚，失败不亏”的心态。
但沐雪这次的借口也实在太拙劣了点。
——可不是吗，帝国历都快要翻过第970年了，哪还有人不懂百分数的？
明明义务教育的第四年就会教这些知识了好吗？！
伊莱娜第一时间就认定了这又是沐雪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托词。
只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确认了下。
谁知沐雪竟真没说谎。
比自己都还大上一点的沐雪，居然真的不明白这些堪称常识的概念。
这让伊莱娜一度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难道所谓的义务教育其实根本就没有在大陆上得到普及？
想来，自己在弗洛拉城这么多天以来，倒也确实远远望见过外层区的某些可怜孩子...
只是沐雪每次都比自己敏锐一分，在她还没看清那景象时便会拉着她快步离开。
毕竟是有恋人相伴，伊莱娜当时也不曾多想。
但于此刻结合着沐雪的“受教育情况”忆起，她心中却是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疑问：
沐姐姐...不会也是那样过来的吧？
想法一经出现，便再难压制。
在来餐厅的路上，伊莱娜甚至都脑补出了一整部的“沐雪流浪记”。
其间预想的凄惨弄得她是越想越伤心，甚至差点没止住盈在眼眶中的几滴泪花。
——可怜的沐姐姐，一定自己承受了很多吧...
她如是想着，对沐雪的同情几乎快要溢出胸膛，之前的纠结自然也是一笔勾销。
徒留下类似于“一定要努力，让她感受到更多的美好”这样的强烈愿望。
因此，在发现沐雪疑似在闹脾气之后...
“——没，就是有点郁闷到了...”
少女脆如银铃的嗓音蓦地响起，教本还沉浸在悲痛情绪的伊莱娜抖了个激灵。
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耳中所闻，她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眸中的讶异较之方才只增不减，
“沐姐姐...你说什么来着？”
看见伊莱娜怔然的表情，沐雪由不住地红了脸。
刚才自己置气的失态模样被她调侃着戳破，本来就够羞人的了...
现在还被这样追问...
耻意涌上心尖，让沐雪本能地捂住了脸。
嘴上却不似那般羞赧：
“——我就是说，不懂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本来就没怎么上过学所以有不懂的事情也很正常吧？虽说我有抽时间看书但谁会把宝贵的休息时间拿来去啃那些看上去就既无聊又枯燥的书啊？我只喜欢看童话书故事书有什么问题吗？你要笑我了吗？要笑我就尽管笑吧！反正我不懂就是不懂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