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娜，你...这伤口是自己弄的？”
沐雪迟疑了片刻，方将内心的猜测道了出来。
于方才那想法浮现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单单归咎于塔珑的从中作梗。
血液...
她曾告诉过伊莱娜，那里面蓄积着一个人最为精纯的魔力。
虽说这情报是她从霜龙的那些记忆碎片中得来，但经过私下里的几番尝试过后，事实也的确如此。
放到眼下这情况，沐雪倒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伊莱娜断然是顺着自己所说，以自身血液作引，施出了某种法术。
再加上之前她对伊莱娜“性质”的那些推测...
自己身体忽然间产生的那些异变，似乎也有迹可循了。
——大抵是伊莱娜那特殊的魔力之故，令得她体内属于霜龙的力量被融去了些许...
连带着那些“后遗症”，也因为这股力量被消去了些。
自己能再度感知到些微的温度，应当就是拜此所致。
可...若是如此，自己的力量理应减弱才对，为何竟能释放出不曾成功过的法术...
“不、不是啊...”
赶着沐雪心中纠结的时刻，伊莱娜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开了口。
撞上少女的闪烁其词，沐雪暂且放下了内心绞作一团的杂思，反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直至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有一阵子，沐雪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伊莱娜，我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略微阖上眼帘，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你的血，对吧？”
“我...”
闻言的伊莱娜面色一滞，一时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没去顾及她究竟还有何辩白，沐雪便先一步继续接过了话。
“...你的方法确实有效，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安危？”
诚然，透过血液这条路子，就算是伊莱娜这种完全的门外汉，也能从着自己的“性质”释放出些许对应的法术来。
可那终究只是下下之策。
常言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血液中的魔力固然精纯，但较之正常情况下，其总量可以说是极少的。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它发挥足够的功效，要么就需要掺杂其他魔力作为辅助，要么就需要足够多的血液。
当然，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代价不菲。
想当初，沐雪用血液制作那片鳞片给伊莱娜用作防身的时候，也耗费了不少心力，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日里都有点提不起神来。
她尚且如此，伊莱娜的情况只会更糟。
更别提直接放血的方法比起前者来说，其损耗只会更加严重。
“我...”
面对沐雪的质问，伊莱娜眼神闪烁不定，含糊其辞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沐雪望着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只觉心中哀怆更甚。
“抱歉...”于情绪的驱使下，她最终没在这上面过多言语，仅是话锋一转，“你...感觉还好吗？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寻常的状况？”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如何纠结也于时无补。
现在沐雪所能做到的，便是防止伊莱娜因此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还好，就是有时候会感觉有点头晕。”
许是察觉到沐雪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伊莱娜这次总算没被紧张绊住，道出了句语义完整的话来。
“头晕...估计是有些贫血...”听见对方的回答，沐雪蹙了蹙眉头，“其他的呢？”
“其他的...暂时没有吧？”
迎着沐雪关切的问询，伊莱娜垂眸思考了会儿，方有点不确定地回道。
“好吧，后边要是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
“哦、好...”
略显拘谨的一问一答终于以少女怯生生的回应作了结。
于是狭小的空间中又仅余下了两人轻微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凝望着对方局促的表情，沐雪心里一揪，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伊莱娜也是一番好意，她这是在干什么...
一忆起适才那些堪称咄咄逼人的诘问，沐雪就由不住地想给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我刚刚有点着急了...”
按捺住不断涌上心头的负疚感，她伸出手试着搂住对方，希望以此能让伊莱娜放松一些。
“没、没——呀啊？！”
温润的触感一经入手，沐雪就听见了少女小声的惊呼。
随后传来的便是对方略带埋怨的目光。
“沐姐姐，你好歹先告诉我一声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沐雪这么一主动，伊莱娜胸中的不安情绪倒也消散了大半，甚而和她打起了趣来。
“呃...下次一定？”
“...没下次了。”
少女故作生气地冷哼了声，身子却是老实地往沐雪这边靠了靠。
紧接着，她的双手便环上了沐雪腰间。
久违的温暖让沐雪有些沉沦。
“沐姐姐，你想的没错。”
“啊、啊？”
晕晕乎乎的沐雪听到她的话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仅是本能地疑惑出声。
“我之前...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心里一急，就想起了那个法子，”伊莱娜说着，将沐雪完全拥入了怀中，“就放了点血，还好真的有用，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沐雪下意识地想要撇头探清她此时的表情，却碍于两人相对而拥的姿势，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另一方墙壁。
不过，于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上，她隐约地能感受到一股暖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但少女不经意间的此番坦白，却是实打实地触在了沐雪的心弦上。
“...谢谢你，伊莱娜。”沐雪循着心意抿了抿唇，有些出神地喃喃道。
得益于二人之间极近的距离，她这低声的呢喃尽数被对方听了去。
“没事啦，沐姐姐你也为我操了不少心...”伊莱娜闻声笑了笑，手掌轻抚她的后背，“而且，我现在也多少能帮上点忙了吧？”
“嗯...不过，以后还是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
稍微轻松下来的氛围在沐雪此言一出过后，却是显而易见地僵硬了不少。
待到再次迎来伊莱娜气呼呼的发言，已是过了半晌时间。
“我乐意，你管不着，略略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