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歆离奇失踪了。
土地并没有告诉牧野祁沐歆的去向,但好在,风送来了答案。
“祁沐歆……还有另一个人……以及……啊?”
动物的气息……各种动物的……还是带有高浓度魔力的动物?牧野思索了片刻,而后粗略的推测出一个结论。
“动物是由那个人召唤而来的,原理和成周的仙法一样。”
当务之急,还是要追回祁沐歆,只希望别出什么乱子。牧野踩上剑,循着气息一路向北,朝着密林的更深处进发了。
“切,竟然会飞,地面的陷阱多半是起不到作用了。”
远处黑影咬着大拇指,恶狠狠地怒视着远去的牧野。嗖——邦!一把飞刀插在了黑影所躲的树干上,吓了黑影一跳。
“谁?”
牧野大喝一声,同时,另一把暗器也紧捏在了手里,蓄势待发。
“这这……这也能看到我?怪,实在是怪。”
仔细想想……这真的可能吗?相距百步,途中树木丛生,该是如何作为,才能将暗器准确地飞来?就连我也要借助外物才能看清她的动向,而她,却仅仅是一双肉眼就能瞬间锁定我的位置?
“真是邪了门儿了。”
这附近定是有猫腻,才能让这厮探出我的方位!然而,等到黑影再次从树干后面探出头去,再不见牧野的身影。
“岂有此理?竟让那**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实在是有辱我的名声!”
“说吧。”
“什……”
黑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冰凉的物体贴在她的脖颈又迫使她冷静下来。
“不许动!”
“嘛……冷静……冷静……好吗?”
躲在黑袍内的少女举起双手,缓缓地转过身来,与牧野四目相对。牧野在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后,也是有些惊讶,而果断地收起了武器。
“是小朝啊……你……在干什么?”
“这个嘛——还是有一点——特殊的事情——要做——所以——”
朝歌满脸笑容,语气也慢条斯理。
“那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你呢——?”
“在找人。”
“祁沐歆的话——我看到她——往那边走了——应该——还没走远——”
朝歌一指向牧野背后,示意她往那个方向走。
“喔,小朝竟然还知道我在找的人,谢啦。”
“没事——”
朝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每一个生物都带有一定量的魔力,而且都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魔力的气息,如同人的指纹一般,要找到完全相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牧野的能力完全可以辨别出来,哪怕极其细微的区别,关键在于她愿不愿意这么做。
……
“唰!唰!唰!”
密林深处,伸来几根藤蔓,将牧野的双臂背在身后,脚踝紧贴正身上,缠绕的藤蔓纵横交错,来回穿插而过,如同乌龟的甲壳,将牧野面朝地面背朝天的吊在半空之中。
“唔……”
牧野试图挣扎,企图用天工开物将藤蔓切开,但伸来的藤蔓一同将初始状态的天工开物也牢牢锁住。
“唔啊……啊哈……痛……”
藤蔓越勒越紧,牧野身体的曲线也越来越清晰。
“可真是一幅好光景,对吧。”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朝歌”脱下黑衣,取消了伪装术,一头粉色的双马尾首先映入眼帘。
“唔……你是……”
“我——听说了——你杀害了——我的姐姐大人——莉德,而我——莉莉亚斯。”
莉莉亚斯黑着脸,满是不怀好意。
“也会取了你的性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莉莉亚斯突然加快了语速,恶狠狠地吐字。
“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伪装术就能让你放下警惕,我还特地列出了不少计划……你和朝歌大人什么关系?竟叫得这么亲?”
“啊哈……啊哈……啊哈……”
“算了,谁来管那档子事。”
莉莉亚斯一拍手,一头黑白条纹的巨型白虎从暗中跳出,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的獠牙,咬断了藤蔓,将牧野的身体吞入腹中,断腿还缠绕在藤蔓上,而脑袋流落在地,双眼斜斜的盯着天。
“我可爱的姐姐大人,竟然让这种下贱的虫子差点取了性命。”
“莉莉亚斯?对吧。”
然而牧野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耳中响起。
“你?!”
“真是一家人的思路。”
“在哪里?你明明是被我的宠物吞入腹中了!”
莉莉亚斯低头看向瘫倒在地的白虎,白虎口吐鲜血,在地上打滚,似乎很是痛苦。
“吼——吼——”
白虎的肚子越胀越大,最终,一根尖刺破肚而出,白虎也没了动静,僵直了,尖刺融化,黑色的液体将白虎包裹住,然后再缩成一小块方形碎屑,莉莉亚斯已经拉开了弓弦,将魔力传导入弓,凝聚成弦上的一根闪光的箭矢,对准白虎的尸体,唯独不见牧野从中出现。
莉莉缓缓接近,手中的弓弦越绷紧,双目紧盯着黑色异物。
“那里没有东西。”
牧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莉莉一个激灵,松开弓弦,一圈前滚翻,身体后转,同时又一次拉开弓弦,却又是空无一人。
“隐身?”
咻——!
了解到此状之后,莉莉放开弓弦,朝着声音发源地随意射出一箭,然后拇指与食指环起,放至嘴中。
哔——————
响亮的口哨声响起,一匹白亮的骏马,踏着响亮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飞奔而来,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清晰的蹄印,掀起点点泥土,擦过莉莉身边,莉莉熟练的一伸手,抓住缰绳,一脚弹跳,飞离地面,在空中再蹬一脚,空翻转体,准确的落在马背上。
“好小子,我们走!”
“嘶——哈——”
马蹄声踏破天际,如雷贯耳,似乎跑得更快了,莉莉也不时回头观望,牧野倒是饶有兴致,并没有急于跟上去,白马固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千里马,但再快的生物,也不可能超过“气”。莉莉一边快马疾驰,一边思考着,牧野究竟是怎么做到起死回生的。
……
一分钟前。
牧野其实根本没有被咬中。
牧野也是有些意外,同一个伎俩,竟然还可以起效果。顽强的藤蔓将牧野吊起之后,牧野假意在挣扎,目的就在于等待一个时机——所以,机会来了,就在白虎咬到自己的那一刻,牧野利用创造分身的能力,留下一具空壳身躯,而真正的身体,牧野巧妙的“改造”了自己的存在形态,现在,牧野的状态远比“隐身”的效果更加震撼。
没错,空气中的一粒尘埃,就是牧野本人。
……
莉莉骑着马飞奔而去,为了找到一片绝佳的反击场地,而且,就算看不见,莉莉也深信,她会追上来的,为了另一个人。
“要尽快——找到一片——水塘——或泥地。”
只要到达那个地方,再怎么隐身也是无济于事的,脚印会告诉我答案。
“嘶哈——”
骏马发出凄惨的嘶鸣,白色的闪电毫无预兆的倒下,莉莉也是猛的被甩飞出去,莉莉迅速挂起一片由藤蔓组成的网作为缓冲,才没有撞的头破血流。格里登肖的肚子被捅出一个洞窟,马脚前蹄被斩断。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莉莉单膝触地,托起白马的头,像是在与一位老战友告别。
扛过了这么多次敌人的攻击,怎么就没扛过那斯的一发飞弹?
……
莉莉是在人间游乐的时候遇上的这匹骏马。在魔界创建之前,莉莉总是拉着莉薇在富有人间烟火气的城中游乐,莉莉是个活泼的孩子,浩大的魔王城区,莉莉将大街小巷探索了个遍,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城中散步,莉莉当然不会满足于此,她可是根本坐不住的,于是,整个卡俄斯大陆都成为了她的后院。
为此,莉薇与斟鄩都曾头痛不已。
创界历前十年,莉莉所游览的法尔希斯王国正迎来国王的生日,举国欢庆之际,却看到一个拽着粗壮的缰绳,牵着一匹健壮的白马,穿过熙攘的人群,迈步走入市场。
这一反常的现象,激起了莉莉的兴趣,白马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品种,地位的高贵自然不必多说,只有王室家族的人才会拥有这等马匹。就在刚才,国王肯恩·里德还和他年幼的女儿坐着四匹白马拉的,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从大街上慢游而过。
“这匹马,国王要将它放进集市中贱卖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呢?小姐。”
牵着马的人上下打量着莉莉。
“小姐第一次来吧。”
“是。”
“那这就不奇怪小姐不知道这匹臭名昭著的劣马了。”
“劣马?”
“它的脾气很怪,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驯马师能降伏它,肯恩陛下亲自骑上去过,但是,正是因为它使陛下摔下来,从它的背上,才导致陛下的身体受了重伤。”
“还有——这种事?”
莉莉轻抚着马身,感受到来自白马的思想。
……
“你——卖这匹马么——先生?”
“我只负责把它拉到马棚那边去,但……好吧,我会考虑的,小姐。”
“那么——要多少?”
“十六金币,小姐,你确定吗?这可是下等马,它会伤到你的,绝对,它会把你掀飞出去的。”
“我不这么认为——先生——取而代之的是——它将会是世界上——最快的马——”
“从来没有人对它有如此的评价……你是第一个,小姐,这真的让人好奇于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像这样。”
“因为——它有一颗自由的心,再大的草场也无法容纳它的心——”
因为,我在它的心里看见了天高海阔,星辰大海,它的心里创建了一片世界,而它正在用自己的蹄子,丈量幻想的土地。它是不自由的,所以它是自由的。
莉莉是第一次见到拥有自由意志的贵族马,它的性格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来吧——加入我吧——我正需要——一个同伴——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朋友!我将承诺——与你一同共享——虚伪的自由!”
白马扭过头,鼻子在莉莉的身体上一触。
“好——好!”
“小姐,看样子,这匹马……并没有否认你,虽然我不懂什么方法你用的,这很好,这是鞭子给你的,野马还需要鞭挞的。”
“不,我不需要这个——再野的马——也有自己的意志——勇士的意志我们无法改变——更何况这匹拥有自由意志的马。”
“哇哦……”
牵马人不解地看着她。
“好吧,小姐,我并不懂你说的这些,但是我懂得这个。”
牵着马的人甩一甩钱袋中闪亮的十六枚金币,这对于普通人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还是这个声音使我感到安心,哈哈。”
像是卸了重担,他甩着钱袋子扬长而去了。
莉莉牵着马,走出了城门。
“好啦——我的同伴,现在你的牢笼——名为‘世界’——现在——跑起来吧——解放你——自己的意志!”
“嘶——”
白马抬起前蹄,仰天长鸣,然后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了出去,清脆响亮的蹄声,组合成一段优美的旋律,载着莉莉奔向远方。
“棒极了!”
莉莉故意放松了缰绳,轻拍着它的头,语速也随着白马而加速。
“你的精神是超越了人类的。所以人们不会认同你的思想,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牢笼,‘固有概念’便是你的枷锁,你需要重新认识它们,再定义它们,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白马还在加速,似乎还有用不尽的精力。白马的速度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在它倒下去之后,白马到达了真正的理想梦乡。
“你——自由了——老友——祝贺你。”
“……”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放下剑——如何?”“莫耍伎俩。”
莉莉轻拍剑刃。
“!”
“哎呀呀——我只是普通的建筑师而已——所以说,我已经——认输啦!我可打不过你这个怪物。”
莉莉双手举过头顶。
“唔——祁沐歆的话——我把她——丢到魔王那里去了——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最先是牧野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宁静。
“你……走吧。”
“这就——放我走了?”
“走!”
她难道……没有发现……我在说谎?
莉莉将信将疑的向前挪动一小步。
“下次说谎,记得编个好点的理由。”
啊!
莉莉猛的回头。牧野已消失不见。
我本以为,如果我告诉她……那个女孩的真实下落,她……绝对会杀了我。为什么?
“莉莉。”
“啊——朝大人——您怎么来啦?”
“看看你这个糊涂虫都干的都是些什么坏事!”“唔?”
“我记忆没坏的话——我只是让你去杀了祁沐歆的,为何对我的东郊上下其手?”
“这个——我——只是——”
“我没有在问你。”
“唔——我——”
“我要用一点手段让你知晓,东郊,是只有我特别允许之后,才能碰她……我好像没有给你这个特权。”
“别——别吧,大人,求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朝歌还是笑吟吟的盯着莉莉。
“其他事我可以饶你,但唯有这个,我做不到。”
莉莉倒吸一口凉气。
“东郊是属于我的东西,做好准备吧,我会让你明白随意乱动别人东西会是什么后果。”
“大人——饶了我吧——大人——”
“我记得你……是能够死而复生的……这是极好的,不需要顾虑什么的,我允许你挣扎一番。”
“啊——”
完蛋了……姐姐……救我
…………
不妨让我们把视角转到祁沐歆这边。
“三十六……三十六……”
唔——
“三十六!你要像头猪一样睡到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啪!
一记鞭子粗暴的抽打在祁沐歆的身体,祁沐歆被一阵刺痛惊醒过来。
哗啦!
紧接着,一盆冰凉的水泼来,祁沐歆彻底清醒,披着褴褛的麻布衣衫——唯一一件还算能称之为“衣物”的东西发抖,左臂上缠了一条绷带,延伸到肩膀。“冷……”
“磨蹭什么呢,臭虫,到你了。”
“是……”
唔……三十六是我的名字来着?那这是哪里?
啪!
“疼”
三十六捂住被抽打的地方,粗壮的黑色手链碰撞,拴着铁球的脚链与地面摩擦着,发出沉闷的喘气声。“我说过了,别磨蹭!快走快走!”
上下两块碎布条被狱中冷风吹起,冻得“三十六”直打哆嗦,嘴唇发紫,上下牙床不断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可怜的像只待宰的羔羊,被屠户拽着枷锁拖向屠宰场。
“请问……我能询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嗯?”
来者似乎被惊讶到了,咳嗽一声。
“噢!该死!记忆清理过头了……那帮混蛋怎么做的事。”
来者从裤子口袋中抽出一管紫色的药剂,打开木塞,把“三十六”逼到墙上,手分开她的嘴。
“还好随身带着这个。”
“咕呜……”
一整管药剂被强迫灌下肚,三十六只觉得头脑愈发昏迷。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三十六,三十六·科尔涅利乌斯,是这户贵族的角斗士,并且,我的使命,就是为我的主人——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格拉古赢得荣誉,以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带着桂冠从角斗场凯旋而归。
“嘿——不错,这个眼神就对了。”“主人,恳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三十六下跪行礼。
“今天你的对手是克劳狄乌斯家族,号称‘铁皮战车’的角斗士,你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
“是,主人,我发誓,我会将胜利带给您。”
“这还差不多。”
三十六穿上角斗士鞋,套上肮脏的头套,绑上刻着划痕的肩甲和腰带,提上短剑,举着圆形盾牌。而普布利乌斯已经先一步坐上马车。
斗兽场位于卡尼纳斯帝国的中心,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角斗场,犹如一块黄金圈,座位一层层往上叠,毕竟是平民和贵族都十分喜爱的节目,自然,座位也是有严格划分的,靠前的座位,坐着的都是些地位较高的人,教会的人是坐在最前面的,尽管大部分教会的人还要忙于向上帝祷告,但不妨碍于他们的座位是禁止普通人入座的。教会的后面是当地贵族的,然后再是平民和远道而来的旅人,最后面站着奴隶。皇室的人拥有自己的包间,占据了整个决斗场所有最好的位置。
咣当当当当……
震耳的角斗入口大门打开。
“唔……”
刺眼的阳光让三十六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的举起盾牌挡住阳光,在适应了光亮才从入口走出来。
人群的欢呼声形成一股浪潮,催促着其中一名角斗士的死亡。
“干碎他!三十六!”
“让大地饮尽她的鲜血!大块头!碾碎她!”
“铁皮战车”柯柏乌斯,壮硕的肌肉让三十六小得像只蚊子,更夸张的是,柯柏乌斯扛着一门铜炮,顶破了入场口的门。
“不愧是巨人族的,二十岁还没有就这么凶猛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天哪!三十六手中的短刃简直就是一根小树枝啊!”
“三十六?哪个三十六?”
“还能是哪一个啊!除了她,还有谁会叫这个奇怪的名字。”
男观众低头看了一眼发问的女孩。
“你是……外国宾客?”
“嗨,初来乍到。”
“那就不奇怪了,小姐,请问我该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是……”
“喔哦哦哦哦哦哦!”
像是一枚炸弹,在观众席爆开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该死!我肯定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所以三十六……”
“小姐,恐怕得等我看完比赛再向您解释啦!我不想再错过这场精彩的角斗,一秒钟也不想!”
男观众又投入进三十六与柯柏乌斯的厮杀中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
旅者摇头。
“明明是人杀人的血腥活动,为何举国推崇这种风气?”
“这就是你不懂了,不能这么污蔑这个活动,看在你是外国宾客的的缘故,就不追究你了,小姐。”
另一位男观众笑道。
“角斗是勇气与力量的象征!一场精彩绝伦的角斗,怎叫人不热血沸腾呢?只有看过一场角斗,才是完整的人生,才会对人生充满激情啊!”
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在和平时期对观看“流血”斗争的欲望罢了……是刻在你们骨子里的“战狂”血性!
“可是,那只是尚未成年的少女啊!”
“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掌握了战斗能力,成年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就要学习战斗了?”
“战斗能力,不都是和拿刀叉一起学习的吗?我们都这样,更别提那些角斗士了。”
他的嘴动得很快,眼睛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顺带一提,三十六也不是本国人,好像是从……海的那边运过来的,迄今为止已经击败了二十八名老练的角斗士了……嗯?小姐?”
……
嗟呼!现在明白了,他们都不把角斗士当人看了。
“唔噢噢噢噢!”
观众席的叫喊声一次比一次响亮。
“杀了他!”
“杀了他!”
有规律的巨浪打来,将柯柏乌斯的生命在干燥的沙滩上终结。
“唔啊啊啊啊!”
旅者紧捂住耳朵,显然是受不了这足以糟心的杂音,但她并没有急于离开——她还有事情要确认。
一场声称“世界级的角斗”不过一会儿便尘埃落定,人们扫兴而归,旅者也穿过人群,走到观众席的最前端,足以能让三十六注意到的地方。
果然是你……
旅者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一切的原因就是她,那个年幼的小角斗士。
“你是……”
三十六也在进入大门的途中看到了旅者,停下了脚步。
“你给我一种面熟的感觉……似乎我在哪见过你……小姐。”
“是吗?”
“可能是我脑子坏了……小姐,你和我脑海中想出的人……有几分相像,原谅我的失礼。”
“三十六,走了!”
高傲的贵族少爷发话了。
“别了,小姐。”
“等一下。”
旅者脱下帽子,扔在身后的座位上,三十六看清楚了旅者的样貌,水蓝色的长发半卷着披下,右侧一条细细的麻花辫垂在肩前,头顶一搓的呆毛翘起,末梢微微卷起,绿宝石般闪现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洁白的短袖上衣,披着一件除了两条袖子是灰色的,其余部分都是黑色的外套,一条短裙将上衣的衫脚收入。
“你……”
旅者与自己想象中的人物越来越像。
“等一下,小姐,我……”
“咱们有段日子没见了吧,小沐歆?是我啊,不记得了?”
“我……我想起来了……”
“久到你足以把我遗忘了?”被掩埋、被扭曲的记忆重新浮出水面。
“我不是三十六……我是祁沐歆啊!我是‘卡斯蒂列’冒险小队的队长。”
“我们好像就是在这附近相遇的,所以我十有八九猜……”
“卡列……虽然我很想去你那边哭一场……不过,我还有事要做,我要先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
“我仅剩的一个队员,古河多绪,我一定要回到多绪的身边,我先走了。”
“你搞错了一点,我的小沐歆。”
旅者跳下观众席,走向祁沐歆。
“这里是幻境没错,但不是你的梦,小沐歆。”
“什么……意思……?”
“这里是终点了,你忘记了?”
“这难道不是……我的回忆?我的梦境?”
祁沐歆呆住了。席上离去的观众停下了,张牙舞爪的贵族也顿住了,卷起的尘埃也止住了,祁沐歆的视线再次落回卡斯蒂列的身上。
“也就是说……我……”
“是的,你已经不能回去了。”
祁沐歆无助的哭了。
“可是……可是我……我还……”
“已经足够了哦。”
还是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永恒不变的怀抱。
“可是……我的失误领导,让大家……让大家……陷入绝境了啊!”
“小沐歆,你对你的人生,感到满意了吗?”
“满意?”
“对。”
祁沐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中规中矩吧。”
“你现在像以前一样对人生充满迷茫吗?”
“很少了,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很少。”
“那就好。”
卡斯蒂列轻抚着祁沐歆的头。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在乎你是否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满足,你已经很出色了,让我感到骄傲。就连野村姐妹也是给予你很高的评价。接下来,安下心来,我们走吧。”
“那……多绪……该怎么办?”
“她……我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至于魔王……只能让她来面对……这是个最大的遗留问题。”
“我岂不是……什么都帮不上忙了?”
“胡说什么呢?你不是给她创造了一条‘后路’吗?”
“这样啊……卡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嗯?”
“在你眼中,我的职责……完成了么?我是否……回应了你的期待?”
“澪和怜奈,她们在离开时,都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满足,她们也同样明白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了——她们的回答是跟你一样的。”
“什么意思?”
“这就能够证明了,小沐歆你并不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领导,却也是一个优秀的队长。”
“我……不理解……”
“没事啦,你年纪还小着呢,以后就明白了……”
天空被打开一道口子,阳光做斜坡,延伸到二人脚下。
“我们走吧。”
“去哪?”
“你知道吗?‘人’是从自然中诞生的,所以在死后也会回归自然,或是升为风云,或是沉为土石。但不论如何,我都会陪你到永远。”
卡斯蒂列伸出手,还如同那夜营火之前。祁沐歆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卡斯蒂列。
“哭吧……哭吧……泪水哭干了,就该继续前进了。”
“不……卡列,我很高兴。因为我啊,终于可以摸到你的手了。”
祁沐歆高兴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卡列,我可以……一直牵着你的手,永远不放开吗?”
卡斯蒂列回以温柔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