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
“……好慢。”
这是倒在病床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的情感。
在不久之前,她还巴不得时间静止下来好了。
这样子的话,自己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期待那个幸福的混蛋来到这里呢……”
急躁的心情。
她对此无法理解。
仅仅是多了一个和自己对话的人而已。
为什么会那么渴望那段时光呢?
“都是那家伙的错……对,都是!”
她恼火地一把拔出了塞在一边的枕头,丢到了地上。
“……切,咱在做什么蠢事。”
一下子,她又冷静了下来。
活动的范围被限制在这张病床上的她,任何感情的喷涌都是那么没有规律与秩序。
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挂着的药液。
手上的输液管,还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所必须的养分。
其实于她而言,这种东西的存在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的极限。
是啊……这就是最后一周了。
这周如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的话,她就会真正地被宣判死亡。
“咱一定不会死的……只要那个混蛋……那家伙!她要是能够找到拯救咱的方法的话……!”
肆意地怒吼着。
就算这么做,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责备她。
正确来说,已经,没有存在能够责备她的人了。
“……为什么,不可以再早一点过来呢……”
她像是期望,又像是在撒气着。
轻轻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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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那涣散的目光,在听到了门被推开时的声音之后,恢复了焦距。
“哼……今天怎么来得那么迟?”
如同在赌气一般,她这么发问了。
“迟……?没有吧,我今天比昨天来得早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啊。”名为白雅的少女——这个名字,是从人偶的口中得知的——困惑地问着,“难道你没有手机吗?或者是手表?”
“有手机,但是没电了,而且咱已经很久没有开机过了。先不谈这个……对你来说,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吧?所以,你找到可以拯救咱的方法了吗?”
“之前我都说过了,那很难吧……”
“比起放弃那些你珍视的人的生命的行为还要难吗?”
讥笑着,虚弱的少女反问道。
“……”
和她所预想的一样,对方选择了沉默。
真是个好懂的……笨蛋。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
并非是讥讽的笑。
而是和她患上疾病前一样的,明朗的笑。
“算了,刚好咱闲的无聊,过来陪咱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吧。”
“……聊天?”
“比如,告诉咱,外面有没有下雪。……咱没有力气打开窗帘,也不想打开窗帘。”
“那种事情,去问你的那些……所谓人偶的存在不就好了。”
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不过,自己并不会让这个话题就此终止下去。
“它们不会说话……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打算告诉咱这种东西。”
“……他?为什么要用指向性的代词?难道你口中的人偶的个体还有特殊的吗?”
意图还真是好懂呢。
怎么看都能知道,这个名叫白雅的女孩子想要从自己身上套话。
“谁知道呢?咱并不想去刻意区分人偶,它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是啊,咱就是它们的神明,咱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哈哈哈哈哈!!!”
靠在病床的枕头上的少女放声大笑起来。
“……的确,你已经不能再算是人类了。就算是获得了拯救,你也不可能变回人类了。你所期望的人生……早就被你亲手毁掉了,不是么?”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白雅如此作了这样的判断。
少女并没有料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闭嘴。』”
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令少女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超越了愤怒的情感。
“『给咱滚出去,立刻!!』”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这句话会格外的敏感。
只是,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
现在的她一定会想要用尽一切办法折磨对方的。
在喊出声音的那个瞬间,原本站在病床前的白雅立刻消失不见了。
“……”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认为咱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明明……这种神明的力量也不是咱想要的东西啊!”
“咱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就可以了啊……”
“就算只是一个人……咱也想继续走下去啊……”
“咱只是……不想死而已……”
“咱只是……想要通过看着别人的痛苦来麻痹自己而已……”
“咱真的……只是想要一个能和咱说说话的人啊……”
“……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垃圾……”
“咱……也是个垃圾……”
长久以来都没有哭过的她,在空旷而又寂寥的病房里痛哭起来。
这是未曾说出口的,用恶意来隐藏的,背后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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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雅篇】
在摇晃的世界之中,视野逐渐趋于稳定。
在医院的门口,站立着一位我很熟悉的银发少女。
她对我轻轻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也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用来回以她的有些疲倦的笑容。
当然,我还注意到了在她附近,正一脸漠然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的银色短发的,穿着毛皮大衣的男人。
“看来你已经结束了拜访了。那么,就在这里谈话吧,我已经设置好了一定程度上的静音空间了。”
男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开口说道。
“说是谈话,但是你不需要回答……不然,可能会被她察觉到异常。”
“首先,我可以告诉你,你所经历的大部分事情我都清楚,而且我也明白一切的起因与要完成结束的手段到底在哪里。”
“那位在病床上的少女……她的力量,确实是神明的力量。『言灵』,能够通过语言来改写现实的能力。”
“纵观整个世界,唯有人类能够创造,也唯有人类选择了创造自己的神明。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人类本身,即是神明,也即是神明的后代。因而,部分拥有其资格的人类,可以在一些生死的关头,爆发出超乎常人的力量——就比如这位少女的『言灵』之力。”
“不过,想要激发她的这种力量的条件不仅仅是对求生的意志,更需要的是外力的推动……那是我需要去处理的事情,你可以把这一小段当做是耳边风。”
“但是这股力量并非是全能的。至少,如你所见,言语无法传达到的地方就不会受到影响,而且这股力量对她自己也不起任何作用。”
“顺便,我还要解释一下你没有发现到的一点。在这个城市的很大一个范围内,有着数十个以吸取生命为目的的纯粹的『人偶』。它们没有人类的内在,只是有着外壳的,被她所创造出来的存在。即便如此,它们也还是在渴望着活着……没有任何拥有自己意志的存在会想要主动求死吧?然而,它们得到的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复生,吸收与死亡,并以此来延长她自己的时间。”
“你知道么?有那么一种罪孽。”
“剥夺了其他人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哪怕是神,这都是其的罪孽。”
“在她自诩为神明,不断地杀死那些人偶……包括,那个接近了真相的和你认识的男生的时候。她就已经,背负上了独属于她的罪孽。”
“接下来,杀死她的任务,只能交由能随便进出那个空间的你来完成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我确实还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去肩负起责任的话……恐怕,你身边的人只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不见。”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罪孽付出偿还——就算是神明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