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ED:Cumberland Gap - David Rawlings,建议阅读完毕之后播放体验更佳,记得看歌词)
平克·克里姆森骑着马,漫步在丁弗斯城脏乱的街道上。
在离开陷坑之后,他在雪崩发生地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匹马,还有一身不合身的衣服以及一些补给,最终他一个人以商会成员的名义穿越了梅尔德关隘,又走了几天,来到了丁弗斯城。
丁弗斯城的房屋因为海啸已经损毁了大半,城内时不时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这里的居民在修整自己的屋子。
新港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只有两个码头能用,原本是港口区的小岛已经沉没,整个日落大道上弥漫着终日不散的海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这片海啸没有任何的预兆,如山的海浪如同凭空出现,伴着飓风席卷了整个丁弗斯城,然后接下来的地震又让刚经历过海啸的丁弗斯城雪上加霜。
审判庭,国教,赫尔墨斯商会的达官贵人们仿佛预兆到了什么,一夜之间全部蒸发,离开了丁弗斯城,只留下最普通的平民和因为航路不通卡在这里,无家可归的水手。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丁弗斯城陷入混乱,地区骑士团在尽力维持着治安,主持着重建工作,但是对于频发的偷窃和打砸事件依然是杯水车薪。许许多多签名信被寄到青森城和永恒城,但是到现在没有一封回信。
无奈之下,丁弗斯城进入了宵禁的状态。
平克穿过紫罗兰区,从丁弗斯城的西门出了城,又走了一阵,远远的就看到枯黄的海崖上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拿着一个小小的圆筒,往天上看着什么。
平克没开口,只是骑着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啊,您来了。”那人用德洛斯语对身后的平克道,但是依然眯着眼睛,透过黄铜的圆筒看着天空。
“早上好。”平克也用德洛斯语回应,然后打量起了这人的穿着。
这人的身高约有两米的高度,手脚的比例似乎长的有些异于常人,他的皮肤是德洛斯人特有的温和细腻的冷白色,一头金色的直长发散在背后,双手的十根手指每根都戴着形态各异的戒指。至于他穿的衣服,则是一身非常浮夸的暗红色长袍,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数学公式和算法,他的背部有些微驼,头向前伸着,一点也没有军人的体态。
平克又等了一会儿,看他还在望着天空,便有些不耐烦的介绍起了自己:
“平克·克里姆森,德洛斯调查者,受塞拉弗堡的主教群命令,前来斯托利亚参与蚀刻仪式。”
“啊,对不起对不起,平克先生,我看的有些太入迷了……”听平克介绍自己,高个子男人连忙收起那个黄铜色的圆筒,在自己的红色长袍上擦了擦手,“这个时代的德洛斯真的收到我的信息了啊?”
他转过头来,满脸笑意的看着平克,他的左眼是深深的棕色,右眼却是漂白一样的蓝色,而且右眼的眼球似乎不会转动,脸型是德洛斯一贯的硬朗,整齐,以及高鼻梁,但是下巴上却全是细密无修的胡茬,非常的邋遢。
“泽基·斯塔斯特,你叫我泽基就是了,”他嘿嘿的笑着,脸颊还沾着一丝黑色的焦油痕迹,让平克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记得我要求的是两个人,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另一个人离开了。”平克平淡地说,在经历过米凯尔的试炼之后,他已经有些理解了克林特为何放弃蚀刻仪式。
“哦!”泽基一边点着头,丝毫没有感到奇怪的意思,“你等我一下,我给您准备了个礼物,嘿嘿。”
泽基的身影在一阵白光中消失,下一秒在平克的面前出现,手里多了一根黑色的的金属制手杖,虽然成色有点旧,但是看得出来手杖的做工非常精美,手杖的握把被做成了一只双目圆瞪得猫头鹰的样式,黑色的杖身向下收束,在尖端形成了一根尖锐的刺。
“我敢说一定合身。”泽基把手杖递给了平克,平克半信半疑的抓起了握把端详了一下。
泽基说的果然没错,不管是重量,还是长度,都完美符合平克的身材,虽然平克在陷坑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但是靠着灵子血管的修复,各种伤势已经全数恢复,怎么说也不需要手杖来辅助。
见平克有些好奇,泽基又嘿了一声,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是很不错的工艺品,但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您是啥来着,哦对,用你们这个时代的称呼应该是叫调查者,您调查一下试试。”
平克的灵子刻刀刚刚注入手杖之中,手杖就给了他剧烈的反馈,原本平整的杖身一片一片的向两侧分开,瞬间变成了一把由分裂的锯齿组成的多刃刺鞭,随便一划就能在人身上刮掉一片血肉,不仅如此,这手杖就像是为平克专门设计的,刚注入一点刻刀,平克就感觉到自己与它已经相识了好久。
“这是……炼金武装,而且是非常优秀的炼金武装,不管是导体还是回路蚀刻工艺……”
“这是来自未来的炼金武装,不过在我的那个时代,你已经死去了大概,九百年了,”泽基十分开心地说,“我可是读过您的记录的,平克先生。”
在平克和克林特还未出发的时候,基尔默学院就收到了一封无署名的信件。
与其说是信件,倒不如说是一块被酸液刻成的金属板,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学院的收发室内,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些点阵符号,突如其来的怪异物品让学院的炼金术师们感到了一丝兴奋,因为这块金属板不管是从蚀刻工艺,还是锻造工艺,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经过几周的破译之后,炼金术师们发现,这上面刻的东西,竟然是一连串用二进制数字占位来表达是否的一系列语句,而最终语句的意思是:
“你好,德洛斯,来自一千年后的问候。”
后面是一连串地图的坐标,而坐标所指的位置,正好是斯托利亚的丁弗斯城外围。
所以平克和克林特除了蚀刻仪式之外,接收到的一个任务就是来到这个坐标探探虚实,最终,只有平克来到了这里,遇见了泽基。
“这么说,你真的是从一千年后来的。”
“如假包换,应该说是第二十一纪元。”泽基咂吧咂吧嘴道。
泽基提到烙印战争的时候,平克的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这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居然也和蚀刻仪式有关。
“你居然知道蚀刻仪式?”
“当然知道,啊,让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泽基打了个响指,各种各样发光的怪奇符号,还有机械零件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周,他身上的衣服从那件脏兮兮的红色长袍,化成了天蓝色的天鹅绒燕尾服,一块被金色链条链住的单片眼镜凭空出现在他的左眼眶中。
“泽基·斯塔斯特,受银之冠的宣召,自一千年后而来,前来修正历史上的错误,确保世界前往正确的时间线……蚀刻恩惠为【二十一纪元的异端学者】(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
“【月之暗面】(The Darkside Of The Moon)。”平克完全没感到惊讶,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
“您的蚀刻恩惠是可以将任何您触摸过的东西……沿着一个矢量方向移动,对吗?”
平克点了点头,泽基又打了个响指。
“我能将未来的东西带到现在来,当然,只是一些小物件,一些很普通的物件,不过,在我的时代,炼金术与魔法的体系已经互相交融,我也能使用斯托利亚的魔法来帮助您赢下烙印战争……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很在乎德洛斯的胜利与否,我想要的是修正一些错误的历史,我也会帮您赢下蚀刻仪式,如果您能与我同行的话……”
“不错,”平克打断了泽基的话,“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但问无妨。”
“你刚才看的东西是什么?”
“哦,那个,我用了几个星期才把它升上去,目前运行状态良好,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全天候战略性轨道武器监测平台,以太动力炉作为能量供应……”
“说的简单点。”
“战略打击卫星。”泽基把那个黄色的小圆筒递给平克,平克向着一片阴郁的天空中看去。
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上,漆黑一片的寂静虚空之中,银白色巨大机械结构漂浮在深远的星空之中,十二展银白色的长方形片翼绕着中间的圆柱体,顺或逆时针的转动,银色和蓝色的火花在那根巨大圆柱上绽放,能量顺着排布规律的线路在卫星上传递,这是根本不输于。
泽基搓了搓手,文字和数字在他面前凭空出现,排列成了一个面板,他轻轻点了几下面板,机械结构上十二个旋翼张开,白色的光点自上面飞出,汇聚到那根圆柱体的低端。
“这是战略卫星‘净化者之翼’的主炮,只要给予精确坐标就可以从轨道上对烙印大陆的任何一处进行集束光线轰炸,不过我这次回来之带了两根保险丝,只能最多击发两次……不过这家伙的威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泽基用手指点了点凭空出现的面板,那些面板最终汇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芯片,银色的芯片上光华流动,他把这枚芯片递给了平克,“这是一个终端,若是真的到了必须要用净化者之翼的情况,只要我和你一起按下终端,主炮就会将目标夷为平地。”
平克一言不发,只是将那枚小小的芯片收入手中,然后转身就走,准备离开。
“您不对未来好奇吗?”
“知道太多对我无益,我只想知道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其实我来丁弗斯城也是在寻找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泽基玩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斯托利亚的每个城市的地头蛇组成了一个情报交流网,好像是叫‘二十一点俱乐部’还是什么的,不过我恰好认识其中的一个人,而她的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在这里四周时间了,什么都没找到。”
“呃,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泽基抓了抓脏兮兮的头发说,“她在一个月前离开了丁弗斯城,这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好像是往斯托利亚的东方走了,我不好贸然去找她,怕错过了可以和我组成小队的你们。”
“斯托利亚很大,而且交通远没有德洛斯的铁轨便利,他们还在用最原始的车马……告诉我她的名字,如果她真的有你说的这么重要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动身去找她了。”
“很重要,非常重要,她手里肯定有神迹的消息,你也知道要想觐见银之冠,必须要拿到一个神迹吧?”
“我问你她的名字。”平克脸颊抽动了一下,他有些被这个话多的未来人烦到了。
“……薇儿莱蒂·德·卡斯蒂利亚。”
……
青森之国,青森城,梅菲尔德家族庄园。
“帝国的国教,审判庭,耀阳裁决大骑士,还有枢机圆桌,甚至罗塞塔学院,绝对不会对此置之不理。”主厅尽头厚重华丽的黑檀木座上,穿着青绿色梅菲尔德家大树纹正装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人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向台阶之下半跪着的身穿斗篷的少女,以及她身边厚实重甲,佩戴者覆铁面具的骑士以严肃的语气问道。
“我很清楚,梅菲尔德家族的家主殿下,”那少女的面容被长长的粗布斗篷覆盖着,一缕黑色头发从斗篷的缝隙露出,在透过花窗的月光下笼罩着一层黑色的光晕,“正因如此,我才需要您和您的帮助,您的手中可以拥有着能够调令威严之森大骑士的权利。”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对那所谓的蚀刻仪式,还有银之冠感兴趣。”梅菲尔德家的家主面容不惊的继续说。
“因为这是您对遥远的永恒城发起叛逆的唯一方式,梅菲尔德家族和斯托利亚初皇的故事,这是在你们家族之上一辈子的屈辱……被斯托利亚和他的联军撕破城门,青森之国的国王被人切断了膝盖,羁押着向斯托利亚下跪宣誓效忠……”
“够了,”黑檀木座上的老人摆了摆手,眼光中闪过一丝杀意,“那么我能获得什么呢?”
“梅菲尔德家族将会成为银之冠的主人,银之冠下的虚影之城,将会以青森城作为基准,而烙印大陆的中心,将会在您现在坐着的位置上。”
“如此丰厚的交易筹码,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进入银之冠,仅此而已,在我进入银之冠之后,它就是属于您和您的家族的,而您将会拥有堪比支柱的权柄,还有烙印大陆的一切。”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毛头姑娘,梅菲尔德家族虽然有着沾满仇恨的历史,但是我们也同样在帝国的庇护下存续了千年,青森城也成为了永恒城一样的宏伟城市……”
“你会答应的。”黑发少女微微的抬起头,她的瞳孔之中好像有一轮日蚀之中的黑色太阳,日冕在太阳的边缘跳动喷发,而刚才还在她身边的黑甲骑士已经从她身边消失,出现在了梅菲尔德家主黑檀木座的后面,手指在黑檀木座上敲打着。
梅菲尔德家主并没有面露惧色,哪怕那个骑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因为他身前的两位身穿树皮一样的盔甲的骑士,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戟和大矛也在瞬间抵在了重甲骑士的身前,原本属于精灵的自然之力也流转在武器的边缘。
“狄奥尼修斯,他是一位……尝试挑战拜谒初火之途失败的流浪者,他浑身被初始之火大骑士的烈焰焚烧,坠落在柏尔古希拉的山脚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皮肉,而我救了他,他就成为了我的伙伴。”黑色的日轮缓缓游动,主厅两侧燃烧着的火把从炽热的红色也变成了黑白相间的火焰,炽热的蚀刻场从少女的身上展开,两位威严之森大骑士的在蚀刻场的笼罩下,从体内被拉出了几百个白色残影,这些残影在做着截然不同的动作,有的在挥舞着手里巨大的武器,有的身体残缺,有的已经身死。
“你在篡改现实。”
梅菲尔德的家主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声调和面孔,纵然他的身上也已经有不同状态的虚影析出。
“现实是不可篡改,未来也是既定的,这是两位支柱在烙印大陆上司掌的权柄,不容篡改,但是我在更改现实的步进,所有的未来坍缩成一,然后被我挪到了原因诞生之前,”少女眼中的日轮熄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覆盖在厅中的蚀刻场也瞬间消弭,“如何,我们达成一致了吗?”
“现在我相信你拥有挪动银之冠的力量了,很好。”
梅菲尔德家主打了个响指,大厅的大门推开,一队侍者簇拥着欧若拉·梅菲尔德前来,他们的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带着梅菲尔德家大树纹的装束,而欧若拉的手中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封装在木盒中的红酒。
“除了威严之森大骑士团的待命,你还需要什么?”
“我需要持有以下的命格之人——第二次机会,混沌的信使,古龙纪的末裔,无惧的武者,骑士之心,未来的异端,入梦之人,撕咬的猎犬,神明的空壳,还有一位我的老朋友,能否呼唤来银之冠的重中之重,丽诺尔·汉弗雷斯。”
“南罗斯林汉弗雷斯家族的独女,她和她的家族已经彻底变为尘埃了,你要她做什么?”
“我知道,那晚我在场,但是在我给您开出的这样的筹码下,请允许我保留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和私心,拉塞尔·梅菲尔德先生。”
“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话,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梅菲尔德家只要坐享其成。”
“当然。”
黑发少女站起身来,来到欧若拉面前,拿起了一个杯子,在那瞬间欧若拉看到了她的面容,但是一种强烈的对未知的恐惧,肺部和心脏被死死压迫着的危机感触电一般传过全身。她的潜意识在尖啸着,她的爷爷,梅菲尔德家的家主,正在和一个恶魔做着步入地狱的交易,但是她无法说出口。因为那股强烈的恐惧已经让欧若拉浑身都要麻痹,手中的托盘险些滑落。
“当心。”矮小瘦弱的黑发少女浅笑了一下,扶住了欧若拉的手,稳住了托盘。
“你还没有自我介绍。”拉塞尔·梅菲尔德轻咳了一声,重甲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黑发少女的身边。
“我没有名字,我是一个死亡之后,灵魂直视了神明,从而被打上蚀刻的可怜人,”黑发少女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不过您可以称呼我为伊洛斯,伊洛斯·温德林。”
……
夜之国,雾之海尔姆德,塞奥希特城的海岸。
两名深夜出海的渔民奋力的拉着网,双眼之中的惊喜在夜幕之中闪闪发光,已经几天没有捕到鱼了,这次两个人半夜躲过了海岸巡查的地区骑士,来到了远离海岛的海域。
“这是个大家伙,已经多久没有捞到这样的东西了。”
“是啊是啊,这下可能卖不少钱,主教一定会救我儿子的。”
然而等渔网拉上来之后,两个人面对着眼前的东西,脸上露出了苦涩但讶异的表情。
被渔网缠绕着的只有几只海星,死去的螃蟹和小鱼,还有一个紧闭着眼睛,赤身裸体的长发少女。
“这是……?”
身后的大海传来一声鲸鸣,一个庞然大物重新潜入了海内,掀起点点涟漪,月光被层云遮断,似乎传来了已经沉入海底的沉眠之国的禁忌低语。
伴随着渔船靠岸,塞奥希特镇的大钟在夜幕中敲响,湿润的海风里,点点火光亮起,镇中的人们迈着踉跄而僵硬的步伐,拿着火把走向海岸。
蚀刻仪式的开幕,意味着烙印大陆的命运来到了决定未来的十字路口。
丽诺尔抵达了魂牵梦绕的凛冬山城,平克踏上了寻找使命的道路,千年后的异端学者前来修正历史,青森城的梅菲尔德家酝酿着大逆不道的阴谋。
深沉而暗流涌动,平静而风暴肆虐的十三月,终于迎来了它的最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