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法明戴尔之王 其二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5/15 19:30:01 字数:3351

“赫卡忒……”

“哥哥,好久不见。”赫卡忒的灵魂凝视着包裹在灰雾之中的赫克托,她的眼中不悲不喜,仿佛舍弃了世间的一切牵挂和羁绊。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安详的去了灰雾海岸的彼岸,但是这样也好,你跟着那些灵魂一起出来了……共同见证吧,法明戴尔将从此刻再度崛起,你那忧愁的愿望也会在此刻达成。”赫克托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欢欣和骄傲,他和赫卡忒留存在法明戴尔一千年,等待的就是今日。

赫卡忒近乎透明的灵魂微微抬起了头,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她十指相交,环绕着全身的冰蓝霜雪化作一阵微风吹过丽诺尔三人,随着一阵冰晶碎裂,三个人身上象征着死亡的霜花被蓝色的光芒洗去。

“你在……做什么?”

赫卡忒将手掌指向身下的冰面,冬日午后一样的温暖冲散了灵魂的灰雾和死亡的阴冷,那些已经重新获得了形体,从灰雾海岸之中释放出来的灵魂不再飞舞,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冰面上,变成了虚幻的人形伫立着,看着这对法明戴尔的双王。

“我去过了灰雾海岸,但是那里并不像我看到的如此荒凉和孤独。”

赫卡忒的赤足踩着冰面一步一步的走向赫克托,发着微光的足迹在她身后留下。赫卡忒踮起了脚,包裹着赫克托的灰雾自动散开,她的双手捧着赫克托的脸颊。

“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唤,那些已经迷失在灰雾海岸的,法明戴尔人的呼唤……他们对我耳语着,呼唤着我和雅尼罗姆王的名字,那些声音带着祝福,诅咒,欣喜和怨恨,他们也同样呼唤着你的名字,赫克托·雅尼罗姆,停下吧,我们一起回家。”

“胡说八道!”赫克托怒视着自己的妹妹,“距离我们的愿望就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只要我能将整个灰雾海岸的力量从环雾湖中释放出来,我们的故乡便会从破灭中重生!我的妹妹啊,不要让我们的臣民失望,这也是父王的愿望。”

“不,这不是,”赫卡忒微微的笑着,“这只是你的愿望。”

“一派胡言!”

赫克托身上的灰雾如同洪水一样猛然爆发,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脚下的冰面震碎,赫卡忒的灵魂也像被丝线牵着一样,被震到了数米之外。

“你曾经被泪之瘟疫的意志控制,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杀了你,但是我不一样!我依靠着对你的爱,对法明戴尔的爱,让泪之瘟疫都屈服于我,被我奴役!我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法明戴尔,为了这个被精灵囚禁于此的卑微国家,这是我们的故乡!”

“那她们的世界呢?”赫卡忒望向了在寒冷之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丽诺尔三人,“法明戴尔的崛起,就要以她们的世界作为必须牺牲的代价吗?”

“这是必须的,我的妹妹,你没有离开过法明戴尔,你没有和精灵正面交手过,你不知道人们对于离开这座山谷,回归到外面的广袤世界有多么的渴求……”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和当初把父亲,银狼,卡加洛斯,还有他们保护的人们驱赶至此的精灵们有什么区别呢。”

“……”

“外面的人们同样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无法达成的忧愁的小小愿望,但是我们无权夺走他们的希望……法明戴尔,现在被称为泪之国的王国,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消逝了,成为了外面世界的童话故事和传说,那些在灰雾海岸里迷失的法明戴尔的人们也是跟我这么说的:法明戴尔的故事已经结束,我们应该接受故事的结局。”

“哈……哈哈哈,”赫克托重整身上的灰雾,愈发汹涌的灰雾遮蔽了他的脸,在帷幕背后,他的笑声显得无比的悲凉和自嘲,“你放弃了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我的妹妹,你在这里徘徊挣扎了一千年,一千年的岁月!就被这群外来者,在这数日之内便被你动摇否定了吗?”

“并非如此,哥哥,”赫卡忒闭着眼睛,一行眼泪从她的脸颊划过,“我的坚持从未动摇过,我只是,在这个叫做丽诺尔的孩子身上见到了我自己的样子,她也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孤独,这么的悲哀,她的每次战斗总是遍体鳞伤,在之后的旅途之中她会遭遇更多的苦难……我们已经体会过了一次失去故乡的痛苦,就更不应该成为毁灭他人故乡的罪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们已经不再是当时弱小的法明戴尔了,我已经掌握了所有泪之瘟疫的力量,我已经能让那些死去的人们再度取回他们的形态,我决不能让其功亏一篑!”

赫克托手中的妲珂莉用力挥动了一下,整个地下空洞猛然震颤,一瞬之间脚下的冰面全部破碎,环雾湖再次翻腾了起来。

“既然如此,哥哥,赫克托……我也只能站在你的对立面了。”

赫卡忒再度双手合十,紧闭着眼睛祈祷着,她并不对赫克托感到失望,不论是她,还是赫克托,还是丽诺尔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邪恶的一方。

“你要怎么阻止我,妹妹,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没有形体的灵魂,哪怕你是弥蒂尔的信使,曾经持有着弥蒂尔的神迹,但是我现在才是拥有者弥蒂尔权能的人。”

“弥蒂尔从未给予我指引……祂也不会给予你指引,我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祂都未曾言语。”

赫卡忒祈祷着,念诵出了一连串无法理解的音节,那些伫立在破碎冰面上的灰雾人形并未向赫克托汇聚而去,而是来到了赫卡忒的背后,在一阵重新组合之后,最终汇聚成了三个人形:

一个戴着王冠的长须老者。

一个身着袍子,披着祭披的弓背老人。

还有一个全身重铠的高大骑士,轻轻的抚摸着身下高大座狼的头顶。

“以吾等卑微残魂为基,忧愁愿望于此呼唤,冬日的弥蒂尔啊,请于此见证属于凡人,王国,还有您的信使的微弱奇迹。”

“在此宣誓——”赫卡忒,雅尼罗姆王,卡加洛斯和银狼的声音同时响起。

“以法明戴尔万千出路断绝的如今,吾等愿为失乡者的尖牙。“银狼说。

“在法明戴尔万千出路断绝的如今,吾等愿施予安宁的指引。“神官卡加洛斯说。

“在法明戴尔万千出路断绝的如今,吾等愿建立冬日的庇护。“雅尼罗姆王说。

“在法明戴尔万千出路断绝的如今,吾等愿为舍弃信使冠冕之人。”赫卡忒说。

“那引领亡者踱入彼岸的幽蓝灯塔,从孤寂的海岸移来近乎永恒的冬日,在我手中化作斩却死亡,拭去眼泪的锋刃。“

弥蒂尔信使的权能牵引着灰雾海岸里那孤零零的黑色灯塔,其上的幽蓝的蓝色火光乍然骤亮,亘古不散的灰雾被忽然驱散,露出了下方漆黑的海面,蓝色的光洒于其上,形成了光耀的幕布。法明戴尔的历史在其上放映演变——雅尼罗姆王的村落被精灵屠杀,神官卡加洛斯获得启示,二人带着残存的部族向北征伐,在冬景高原结识了银狼卡加洛斯。

环雾湖被发现,第一次泪之瘟疫爆发,赫克托和赫卡忒诞生,雅尼罗姆王与世长辞,寂霜之墓的高塔耸立在断崖边缘。

赫克托的外出征伐,第二次泪之瘟疫爆发,赫卡忒被簇拥着推上王庭,在庆典之中被赫克托含泪杀死,法明戴尔破灭。

在空空荡荡的法明戴尔,赫卡忒的残魂孤独的徘徊在曾经繁华的法明戴尔大道上。丽诺尔推开了法明戴尔尘封的大门,赫卡忒抬起了头,目视城外的方向。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赫卡忒抬头的瞬间,这些厚重的记忆和历史在此收敛,化作了弥蒂尔的象征,法明戴尔的国徽——一只白鹿,赫然烙印在海面上。

而丽诺尔的推开大门的身影和银狼合在一起,一只霜牙狼的徽记在天空之中形成,二者遥相呼应。

这能贯穿世界壁垒的是奇迹的力量,赫卡忒的坚守和忠诚,还有最终的放弃,让这个世界得以铭记,一件崭新的奇迹武装将于此诞生。法明戴尔的外围的山上风声骤起,像是在为奇迹的降临喝彩。

被丽诺尔一度落入水中的妲珂莉的残损剑柄从穿透碎裂的冰面,微微旋转着从水中缓缓浮到赫卡忒的面前,银狼,卡加洛斯和雅尼罗姆王的灰雾身体混着风雪附着其上,赫卡忒的灵魂虚影微微一闪,她灵魂的质量也一同被拉扯在于其上。

从剑柄开始,银黑色的大剑剑身形成,奇迹之力在上面镌刻了象征着白鹿和狼的花纹,如同冰面碎裂,又像爪痕的破碎纹路遍布剑身,随着剑身的完全构成,所有的花纹一同合唱出了宛如月光一样地水蓝微光,而剑身的材质,也从内侧开始从金属变为水晶。

“以我灵魂约束其身,以我之名赋予其名,法明戴尔啊,敬请见证,寄宿于妲珂莉的基底,新的王器已经诞生,其名为……“

“赫卡忒,冬之锋。“

这一切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赫克托的眼中,那是一把崭新的奇迹武装诞生,他身上的灰雾愈加汹涌,紧握着手里的妲珂莉,似乎在确认它依然存在一样。

“赫卡忒,我的妹妹,“他剑身一横,似乎马上要攻过来,”没有形体的你,要如何使用这把冬之锋击败我呢?“

回答他的是一只苍白细长的手,在赫卡忒的苦涩的微笑之下,这只手穿过了赫卡忒几乎透明的身体,握在了冬之锋的剑柄之上。

丽诺尔的浑身依然在止不住的打颤,她撑着冬之锋的剑身,艰难的站立在水面的浮冰之上,她湛蓝色的瞳孔之中绯红微明,却是带着止不住的怒意看着赫克托。

“你胆敢伤害我的小龙和阿雪……”

丽诺尔身体逐渐压低,四肢伏地,那是霜狼獠牙的起手式,她摩擦着牙齿口中的白气吐露。

“赫克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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