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嘴,啊——”
“我能自己吃的,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裹着被子的丽诺尔眉眼之中露出一丝无奈道。
“书上说这样是照顾受伤,或者心情不好的人类的方法,”娅瑟吹了吹勺子上的白粥,认真的看着丽诺尔的脸,等到丽诺尔不是很情愿的张嘴吃下之后,才把已经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旁边,推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你慢慢休息,我去看一下唐雪,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喊我。”
“唉……”丽诺尔卸了一口气,目光移向挂在门后的冬之锋,“她怎么样了,她受的伤比我严重得多,也没有我这样能自愈的蚀刻……”
“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尽数恢复了,倒是没有留下残疾和后遗症,她的肉体强度,确实有几分萨尔丁的影子在,”娅瑟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她有心事,她的情感谱线乱糟糟的……就像你一样。”
“是嘛……”
“在你放弃了洗去蚀刻,决定继续在蚀刻仪式的路上走下去的时候,你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力,你对自己的身份和存在也表示怀疑:蚀刻为什么会找上你,你要向谁复仇,丽诺尔是谁,贝雅特丽齐又是谁,你为什么无法死去……”
“别再说了,”丽诺尔打断了娅瑟句句刺骨的话,闭上了眼睛,“说出来实在是太伤人了。”
“我了解你,所以我也了解你的忧虑,但是我不了解唐雪,”娅瑟提起了床边的餐篮,稍微整理了一下外套站起来向着门口走去,“她莽撞大胆的性格只是她表演出来的假象,或许她的内在比你还要脆弱。”
就在娅瑟拉开木门准备离开宿舍时,丽诺尔突然喊住了她。
“等一下。”
丽诺尔掀开被子,挪动身子赤足踩上地板,长久的昏迷和静养让她的肌肉有一些萎缩,加上那天尝试借酒消愁,又有些酒精中毒的后遗症,她现在光是简单的走路都要搀扶着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你?算了吧,你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娅瑟虽然嘴上拒绝了,却一直驻足在门扉处。
“她本来不用受这些伤的,在法明戴尔或许也唤醒了她一些痛苦的回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帮她,但是至少我要向她当面道谢才是,等我一下,很快……我换身衣服就好。”
丽诺尔舌头有些打结,她一边快速的说着,脱下了睡衣,换上了学院的制服衬衣,手忙脚乱的系上了口子,又艰难的穿上了黑色长袜和裙子,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笨拙,完全不像是那个在法明戴尔手持妲珂莉和冬之锋挑战篡夺神明权柄的国王的那位骑士。
娅瑟放下了餐篮,无奈的叹了口气,从门后取下了丽诺尔的棉绒夹克,又走了回去披在了丽诺尔丽诺尔背上。
“谢谢帮忙。”丽诺尔说。
“转过来,我帮你打领结。”
娅瑟拉出床头柜的抽屉,从一堆配饰之中抽出一条黑丝绸的绸带,上面还点缀着雪花的标志,这里面的有些配饰基本上都是丽诺尔在凛冬山城的时候买的,每一件都十分的精致,颇有丽诺尔的个人风格。
丽诺尔苦笑了一下,她的手指确实不是很好用。娅瑟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打上了领结,又拿起梳子稍微给她梳了一下头发,在一切做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后丽诺尔拿起靠在墙边的杰芙琳,撑着黑伞从坐姿站了起来,杰芙琳被法蒂玛做了一些最简单的修复,断裂的骨架也被接上,但是已经不能再作为施法媒介使用了。
“不要硬撑,累了我们就回来。”
“好。”
……
娅瑟和丽诺尔走下了宿舍塔楼长长的楼梯,丽诺尔走的十分缓慢,娅瑟也同样很仔细的注视着她的脚步,看得出来丽诺尔还在很努力的夺回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
“好暖和,”丽诺尔抬起头来,用手遮挡着阳光望向高悬的太阳,“春天来了。”
“嗯,很久之前,弥蒂尔也是在这时候离开物质界的。“
“……而后蕾切尔便乘着海潮驾临,带来了和煦的阳光和原始的海洋,生命自温柔暖和的汤中走出,自此无边的海洋便有了潮起潮落的规矩,无智的生灵在大地上逡巡。“
“《斯托利亚真典-第七十六次释义》,第一卷的二百五十八页,你居然看书了。”娅瑟的语气虽然鲜有起伏,但是从她的用词来看她显然是有些吃惊。
“我们毕竟在法明戴尔……和支柱打过交道,虽然赫克托篡夺的只是弥蒂尔万分之一,甚至可能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权能,但是我想……蚀刻仪式和神迹有关系,也一定和支柱神明有关系,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只好看这些书打发一些时间。”丽诺尔一边走着一边说,突然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娅瑟连忙将她扶起。
“已经破败不堪了啊……”丽诺尔站定身体,环视了一下凛冬学院中央的一地狼藉。
“这是与光同葬的余波,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无法直呼其名的支柱吗?我也没想到,光葬的本质居然是向这位神明祈求,用祂的权能覆写蚀刻,我感受到了祂的注视……这很奇怪,按理来说,十二位支柱应该全部离开了物质界才对。”
“更神秘的应该是法蒂玛和海因……他们是怎么知道向那位连名字都无法提起的神明祈求,又是怎么知道洗去蚀刻的方法的,而且在那天之后,海因院长也再也没有露面……这好像不是去校医院的方向吧?”
“唐雪不在校医院里。”
“哈?“
“嗯……校医特雷多给她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病房,她在校医院呆不住。“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丽诺尔和娅瑟穿过了校园,来到了一间战地魔法教室的门外,门外的台阶之下随意散落着各种训练用木制人偶,漏掉的沙包,甚至还有几个破碎的弓靶。透过教室的琉璃窗户,能听到阿雪的战吼和出拳的声音。
“她不是……重伤吗?”一阵爆鸣声自门缝中传来,那是人偶被击溃破碎的声音,“这怎么听都像是在训练吧!”
“我不知道,这也违反了我的认知,这像是某种明一人特殊的……治疗方式。”娅瑟推了一下眼镜,走上台阶推开了训练室的门,正好撞倒门内一人正在快步向外走出。
“特雷多医生!”丽诺尔看清了从门内出来的人,连忙礼貌性的微笑着微微鞠躬。
“啊,丽诺尔小姐,”像一只熊一样高大壮硕的特雷多轻轻的脱帽致意,他没有穿那一身长袍,而是换了一身更偏向旅行褐色皮质大衣,那把研磨锤还挂在他的腰间,鼻梁上则顶着一副和他身体极度不相称的圆框眼镜,“您的身体好些了吗,还有在发烧吗?”
“我没告诉他你喝酒的事情。”娅瑟挤了挤眼睛,在盟约里向丽诺尔传递信息道。
“好多了,感谢您长久以来的用心照顾。”
“之前您发烧的时候,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好在您挺过来了,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是属是不幸中的万幸。”特雷多重新戴上了帽子,向旁边迈了一步,给丽诺尔和娅瑟让出进入教室的路。
“您是要出门吗?”看着特雷多的装束,丽诺尔歪着头问道。
“是啊,刚才给唐雪小姐最后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她的状况一切良好,接下来我也要离开凛冬学院,我之前就是战地魔法师和医生,永恒城的签名信到了,我也应征要去对抗德洛斯的前线,至于是凛冬山还是深屿还没定下,但是我之后可能就不会回来这座学院了……”特雷多环顾了一下学院的中庭,“不过不必担心,娅瑟小姐会是个好医生的,我已经把一些常用的复方药剂,还有一些突发状况的处理方式全部教给了她。”
“受益颇深。”娅瑟点了点头说。
“这样……”
丽诺尔眼神有些低垂,虽然她和特雷多交集不多,只在最初来到凛冬学院之时打过几个照面,凛冬山城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皇帝战争的幕间已经结束,第二幕马上就要浩浩荡荡的拉开,她无法想象在前线的魔法师和骑士们以血肉之躯对抗德洛斯的钢铁洪流会是怎样的惨烈,但是如今一别,之后便不会再有和特雷多再会的机会了。
“祝您好运。”
“也祝您好运,丽诺尔小姐,”特雷多捏了捏鹿皮帽的帽檐,“快进去吧,唐雪小姐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
道别之后,特雷多吹了一声口哨,从学院最深处的马厩里奔来一匹高头青森马,他跨上马匹,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凛冬学院的正门,在他走后,留存在凛冬学院的就只剩法蒂玛与海因,还有丽诺尔三人了。
“嘿呀——!”
阿雪一记猛烈的直拳轰碎了训练木偶的半张脸,木屑和铁皮飞溅,教室的地面上都散落着薄薄的一层木渣,她抓起已经被她拆的七零八落的木偶,用力的扔到了墙角,本就残破的木偶这下彻底破碎,那里的木偶比外面堆的还要多,已经成了一座三米高的小山。她来凛冬学院的这十几天,可是几乎用掉了凛冬学院超过一半的木偶库存。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强……可恶,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碎了……他妈的!该死!该死!”
阿雪面带凶狠的自言自语说,随即一拳锤在了地面上,大理石的地砖被她这么一拳打出了几条细小的裂缝。
“唐雪,”娅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下自把唐雪从那种凶猛戾狠的状态拉了回来,“吃饭了。”
“哦。”
阿雪只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背心,身上的肌肉在汗水的覆盖下惊异的鼓张着,有一些汗水在她的体表蒸发,在身周形成了一圈蒙蒙的白色蒸汽。先前在法明戴尔留下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甚至连一点伤疤都没留下,她抓起自己的黑色长发,用力的挤了一下,汗水如同小瀑布一样哗啦一声洒落在地上。
“还是那几样吗?”
“嗯,学院里已经没有厨师了,这几天吃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用厨房里剩下的东西做的。”娅瑟提着餐篮走进堪称地震残骸的教室,打开了餐篮的盖子,里面只有几个三明治,一份甜菜汤,几个杯子,还有一个水瓶。
“呼……”唐雪长舒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了脏兮兮的毛巾,随意在身上抹了抹,然后搭在了肩膀上,“天天吃这个可不长力气,就没有肉或者酒之类的吗?”
“凛冬学院已经基本上空了,吃的存货也不多,至于酒……你还是个病人。”娅瑟盘起尾巴抱起膝盖坐在了地上。
“病人病人,你看我哪里像还在生病的样子……”唐雪用脏兮兮的手抓起一个三明治往嘴里塞着说,“对了,小丽怎么样了,还是瘫在床上吗?”
“你自己看。”娅瑟用下巴指了指门口,面色苍白撑着杰芙琳靠在门栏上大喘气的丽诺尔微笑着向阿雪挥了挥手。
“小丽!”阿雪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连忙抹了一下嘴巴一个箭步向小丽冲了过去,“你复活啦!”
迎面一股温热的汗腥味让丽诺尔连忙投降,但是她也不能做什么,被阿雪结结实实的攥住腋下抱了起来,像甩一只猫一样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杰芙琳也掉在了地上。
春初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教室之内,三个人在破碎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娅瑟从餐篮里取出三个杯子倒满了水,丽诺尔捂着被晃到有些发昏的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阿雪,木屑和灰尘在阳光之下掀起一阵薄纱,将三个人的身影都映的有些飘忽。
“说的真难听啊,我又没死。“丽诺尔说。
“我听特雷多说你发烧发的很严重……嗝,就是,要死了那种。”
“你又不是不知道,“丽诺尔微微哼了一声,”在法明戴尔我都死过多少次了,我想死都死不掉。”
回应丽诺尔的是一串长长的饱嗝,还有娅瑟与丽诺尔微皱眉头的沉默。
“不论如何,我们都还活着,”阿雪咧嘴一笑道,“四肢健全,无病无灾。”
“是啊……”丽诺尔小口喝了一口水,低声道:“太难了。”
“所以,你的那什么蚀刻……洗掉了?”吃饱了的阿雪眨着眼睛说,“那天好像多了个人,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就睡过去了。“
“没有,我自愿放弃了,”丽诺尔看着放在地上的水杯,“我需要这份力量来完成我的愿望,我不想再逃避了。”
“没有啊……”阿雪不是很明白丽诺尔的意思,流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那东西是你身上的诅咒来着,对你百害无一利,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弃了,但是下一步是什么?”
“先送你回家吧,你身体没问题的话,我和娅瑟先送你回家,边境又要打仗了,你只有回明一才是安全的,“丽诺尔眼神有些躲闪,”虽然我之前跟你说过了,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有!“阿雪举起了手,”我想听你亲口讲你的过去,还有你的诅咒,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唔……”
丽诺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不想食言,也不会食言,在决定了继续进行蚀刻仪式之后,她对对那些痛苦的回忆的抵触消解了一些,或者说,她决定要复仇,深挖她那些零碎的记忆才是她得到线索的方式,她必须试着面对,不再逃避。
“从哪里开始呢……就从南罗斯林开始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丽诺尔向阿雪讲述了从她的爸爸妈妈遭遇刺杀,自己从艾伯斯学院紧急赶回宅邸,菲尔·温德林闯入葬礼,而后宅邸被烧,埃戎和克里福德护送自己前往芬尔科斯处,她被打上了蚀刻的印记,到抵达丁弗斯城,遇到薇儿莱蒂和阿德里安,与贝希姆一战,再到莱汀的龙域,银锤镇,凛冬山城,法明戴尔。
她甚至向阿雪讲出了蚀刻仪式自相残杀争夺愿望的规则,讲出了自己的两个蚀刻,控制冰雪的【凝霜踏雪】和粘合血肉无法死亡的【爱如玫瑰】,讲出了贝雅特丽齐的存在。
阿雪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变成了后面的面无表情,最终变成了面色铁青紧咬牙关。
“我说完了。”丽诺尔拿起面前的水来一饮而尽,娅瑟贴心的帮她又补了一杯。
“我……抱歉,我……我不该问的,这实在是太……”阿雪支支吾吾的说。
“没关系的,”丽诺尔长叹了一声,“我之前一直在逃避,但是我不能再当那个乖乖的绵羊了……有些誓言我要遵守,有些血仇我要自己了结。”
“那天……出现在凛冬学院的陌生人,也和这些有关系吗?”阿雪试探性的问道。
“那是无形之人大骑士,直属于永恒城的皇庭刺客,从他手臂上的王冠配饰和我查到的资料来看,他是如今无形之人的冠冕大骑士,”娅瑟缓缓地开了口,随后无力的摇了摇头,“以没有龙化的我和丽诺尔的能力,哪怕只是碰到他的衣角都望尘莫及。”
“直属于皇庭的大骑士吗……嘶……”阿雪曾经见识过凛冬狼卫大骑士,甚至并非冠冕,而且身为明一人的她,也同样对大骑士在正面战场的力量有所耳闻,“可是,这……这不合理啊,小丽你的家族就只是一个偏远的贵族,为什么会有无形之人大骑士……这样的话,你要复仇的目标是……”
“永恒城,枢机圆桌,端坐永恒皇庭的斯托利亚皇帝,甚至是整个帝国本身。”
丽诺尔面无表情的说,但是她喝水的动作微微有些颤抖。
“只靠我的手无法达成,所以我需要蚀刻仪式来完成这个愿望,这就是值得我浴血奋战的愿望。”
“唉……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我恐怕真的帮不上忙,身为明一人的我不该参与这样的事情,我只能祝你好运,”阿雪本来想习惯性的拍一下丽诺尔,但是她伸出的手也放下了,抓住了水杯举的高高的,“就当作这是酒吧,我们来干一杯。“
“为什么而举杯呢?“娅瑟看着沉闷的丽诺尔,还有手足无措的阿雪。
“什么都好,庆祝我们从法明戴尔归来,我们三个战胜了你们斯托利亚的神明,为你们未来的旅途加油打气……开心点嘛,我确实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阿雪支支吾吾的说。
“来庆祝‘未完结的故事‘如何?”丽诺尔睁开了眼睛,将水杯同样举了起来,和阿雪的杯子碰了一下。
“……‘未完结的故事‘?”
“是啊……”
丽诺尔眼眸低垂的笑了一下,这笑容之中有些苦涩,有些释然,也有些悲伤和无助,但是也同样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
“本来我的故事会在这里完结,洗去蚀刻,回归正常人,如果我是一本书的主角的话,属于我的故事还没结束,我的旅程还没完结,不管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是痛苦的,悲剧的,或者是皆大欢喜的,谁也不知道结局会走向何方,但是这都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所以……敬‘未完结的故事‘吧。”
“敬‘未完结的故事‘。”娅瑟少见的微笑了一下,也同样举起了水杯。
阿雪也点了点头,从刚才手足无措的样子变得有些正经,她欣然接受了丽诺尔的提议。
三个水杯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激起教室中的灰尘四处飞舞,阳光穿过一滴水滴,在破碎的地板上映照出了七彩的色散光晕。
那水滴洒在了地面的缝隙之中,渗入了土壤之内,在深深的地面之下或许会有一颗埋藏了多年的种子,等待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景,只是为了一滴甘霖,一缕阳光,这颗种子便会靠着这点少得可怜的营养萌发,根茎深植土壤,枝芽突破上方的沉重障壁,最终结出一个小小的花苞。
那或许是一蓬无用的野草,也可能是丑陋的荆棘。
“丽诺尔,”娅瑟在自己裙子的口袋里找了一下,拿出一个螺旋状的小小坠饰,“这个还给你。”
“这是……”丽诺尔接过小拇指大,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晶,外壳上镀上了银,一股寒冷的感觉从其上慢慢的散发着,“许珀利翁之心?”
“对,许珀利翁之心,我在学院中间的废墟上捡到了,那颗曾经为神迹的项坠碎成了几块……只留下了最中心的部分,这几天我在写书的空闲打磨休整了一下,给你做成了耳坠,这东西已经不再是神迹了,里面的神权残留在光葬之中被汲取殆尽,但是被赫卡忒净化过的泪之瘟疫还寄宿在里面,有了这个你依然可以驱动弥蒂尔之冬。”
“谢谢……还有,赫卡忒……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丽诺尔捏开了这件法明戴尔最后遗物上的弯钩,挂在了左侧的耳垂上,她其实一直有个耳洞,但是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佩戴饰物了,那些寒冷的气息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柔顺的融入了丽诺尔体内,她晃了晃脑袋,笑着冲着阿雪和娅瑟问道:
“好看吗?”
“好看。”阿雪微笑着称赞了一声。